老闫杵在沈城机场跑道上，北风卷着冰碴子直往脸上扑。刮得抹了猪油的脸上锃光发亮，活像挂了层冰壳子
“老闫，你家闫小子这回可给咱村挣大脸了。”
村支书裹着军大衣凑过来，说话时嘴里哈出白气。因为闫明他大爷留在村里看家，这会儿就他俩杵在这儿挨冻。
“咳，这事儿能成还不是靠乡里领导帮衬？”老闫嘴上说得谦虚，可脸上那股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自打闫明帮忙解决了乡里的乡镇企业库存积压问题。
别说在李家村，整个乡里谁见着他不递烟？家里的门槛都快被求办事的人踏平了。
村支书瞅着老闫那副得意样，故意拖长了声调。“哎，老闫，听说了没？”
见对方愣住，才压低嗓子补了句。“区里要给老毛子办展销会了。”
老闫后脖颈一紧，眼珠子直往乡长那头瞟。“不是说好区里帮忙给我们乡调火车皮么？咋又变卦了？”
这时村支书下意识伸手去摸别在裤腰带上的铜烟锅，被旁边机场地勤瞪得脖子一缩，尴尬地收回手。
他清了清嗓子。“乡里政策没变。除了定好首批走包机的货物以外。”
“走铁路的其他村办厂的货，需要等闫明审核完再决定。”说着往跑道方向瞥了一眼。
“区里发话了，这批货咱们乡先走，剩下的让给其他乡。区里说别的乡手头也紧巴，怕影响到来年的春耕。”
听说乡里那批走铁路的货没变动，老闫刚松口气，突然反应过来。“需要闫明审核？不是说好都帮着处理吗？”
村支书瞅着老闫满脸疑惑，心知闫明那小子压根没跟家里通气。
“老闫啊，你以为我们乡里的其他村办厂子的负责人，都像你这样负责啊。”
这时刚降落的安-24包机正滑过跑道，引擎声渐渐弱下来。村支书伸手拍了拍老闫肩膀，话头转得生硬。
“这毛熊国的飞机动静真大哈。”
此时飞机内的闫明，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像搅着滚烫的沸水，随时要喷涌而出。
安-24作为螺旋桨中型飞机，再遇上气流，就算驾驶员的技术再牛，颠簸也是难免的事情。
这场景让闫明想起以前刷到过的某up主乘坐非洲航班的视频。
现在自己待的机舱也没好到哪儿去，人家运活鸡活鸭，他们这趟直接客货混装。
刚起飞时还能忍着，等空调一开，化肥那酸臭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没几分钟制材厂的赵明贺等人就吐得昏天黑地，酸腐气熏得人直翻白眼。
这也导致客舱内味道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就连陪同飞行的林宝群同志也皱起眉头，进入到了驾驶舱内躲着了。
最绝的是金老头儿，从起飞到落地都跟没事人似的，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谁说老毛子制作的飞机在天空上飞行时到处漏风，这客舱内密封做的严严实实，一点新鲜空气都进不来啊！
好不容易熬到降落，舱门刚开条缝儿，赵明贺就踉跄着扑出去，扶着舱门大喘气。
“闫、闫小子...回去...回去我爬火车也不坐这铁鸟了！”
“对。。对。我们联系黑河驻沈城办事处的人员，让他们帮我们解决返程火车票。”
同行的制材厂的财务人员，连忙同意了赵明贺的建议。
来时带着现金，为了安全起见才坐的飞机。可回去时身上没了现金，他宁可挤火车站一路，也不想再受着煎熬坐飞机了。
“同志。。也帮我订一张火车票。。我只是负责押运化肥交接给沈城的海关。”
黑河口岸的随行人员也探出头，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赶忙提出请求。
停稳的安-24不远处，迎接的人群望着站在舱门边的几人，脸上浮起困惑的神情。
坐过飞机的人更是纳闷。短短几小时的航程，至于把人折腾成这样？
可当北风裹着舱门涌出的刺鼻酸腐味扑面而来时，接机的人们瞬间懂了。
难怪他们一个个面如菜色。那味道穿透层层口罩围巾，直往人鼻腔里钻。
现场所有人，无论是机舱内还是地面上的人群，此刻心里恐怕都在想，果然还是要实行人货分流。
货运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货运飞机，这种客机还是用来拉人。
“达瓦里希，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这次回到莫斯科，我去求求老板，让他帮你们弄一架专业运输的安-26怎么样？”
“价格好说，只需200万美金。”
客舱里的酸臭味直往鼻子里钻，基洛夫斯基胃部突然抽搐起来，这味道和当年他参加那场战斗时的尸臭一模一样。
想到往后还要在这种铁罐头似的舱室里来回折腾，他使劲掐了掐虎口，可记忆里的腐肉味还是从指缝渗了出来。
“嘿嘿，闫小子，这基洛夫斯基还真的看得起你。”
“想卖给你专业的运输机。价格也不贵才200万美金。”
客舱里最后走出来的是金老头，他是少数几个还算清醒的人。等基洛夫斯基说完，他转身把话翻译给了闫明
“确实，他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要那运输机做啥？他想卖也得找林宝群啊。”
“这老毛子，真的把我当做无所不能啊！”
闫明转身跟站在舱门口的林宝群说道。
“林宝群同志，你们黑河机场有兴趣花费200万美金买一台安-26运输机吗？”
面对闫明的提问，虽然听到金老头的翻译，但林宝群还听不出来，这小子是跟自己开玩笑呢，还是真的有这么个事儿。
“咱们黑河机场可是民航，买运输机干啥用啊？”
听到这回答，闫明顺着飞机舷梯往下走，边走边摇头，看向了不远处拉着欢迎横幅的人群里的乡长。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抓不住呢？你看看这位领导，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比起农机设备和化肥，乡里没几个人真正明白重卡的重要性。
就是这位领导四处奔波，费了老鼻子劲才搞到卡玛斯53212型重卡的采购批文。
“老爹！儿子回来了！“满是酸臭味的闫明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老闫，弄的老闫同志一脸的尴尬。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这。。”
老闫同志憋了半天，最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那个，儿子啊。我怎么没看到你老舅呢？”
“哦。对了!我听村支书说，你要做啥审核检查？”
“我们乡生产的东西，不是所有货品都可以发给老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