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辩解:“老大,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乌鸦笑容和煦抽出半截柳刃:“我怎么听着就是这个意思?”
麻袋老大捂着脑门,自顾道:“目前唯一的漏洞,便是李家知不知你是金皿寺选定的容器。”
陈平斟酌道:“金皿寺被毁动静太大,想必已传遍了阳谷县,不可能瞒得住,况且前几日他们拿着画像到处寻我,必然也瞒不过李家耳目,这本身就很可疑。”
乌鸦收起刀,琢磨道:“你就是不想去吧?”
陈平故作诧异:“何出此言?我若办成这事,可是大功一件。”
乌鸦冷笑:“你不就是想说,即便李家不知你是金皿寺容器,做为临朝潜伏的谍子,却被金皿寺搜捕,一样可疑么?”
陈平反问:“不可疑?”
乌鸦言语随即一窒,陈平在平安镇的老宅烧了,可以假称走水,几日不见踪影也有其他借口。
可要怎么向李家解释,已经倒向临朝的金皿寺,会到处搜捕同为临朝谍子的陈平?
这时,麻袋老大敲了敲桌子:“想找由头还不简单?”
陈平心道坏了,该不会想一块去了吧。
就听麻袋老大淡淡道:“金皿寺借神佛下凡的由头假意谋反,暗中通告天行司捉拿临朝贼子,临朝贼子一怒之下,派灵台境大修士围攻金皿寺,怎样,是不是合理多了?”
陈平不动声色,心思急转。
要知阳谷李家世代高居庙堂,光是阁老便出过数位,其权势彪炳在清河府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半年前,李家老家主升任尚书令,阳谷县百姓但凡上门道喜皆有利是,流水席更是摆了半月。
这个时候动李家,是给明云宮那位上眼药不成?
此事涉及庙堂党争,哪是陈平可以沾手的,一个弄不好,死都不知如何死。
陈平试图推脱:“既然金皿寺到处搜捕我,那天行司为何没有动静?”
麻袋老大笑了:“从现在起,你便是天行司官方认证的临朝贼子。”
陈平愣了:“可我同样是天行司认证的丁等谍探啊!”
麻袋老大摆手:“现在不是了。”
陈平苦笑:“如此草率吗?”
麻袋老大苦口婆心解释:“三更你记住,可不是我要对付李家。”
陈平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是司主,却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或许未必只是司主,有没有可能是明云宫那位万岁爷早就对李家心生不满了?
李家把持清河府已久,大小官员上任,第一个要拜会便是李家,就连朝廷税收能进京几成,也要看李家脸色。
这是封建王朝制度下,世家门阀的弊端通病。
待得积重难返,也就离改朝换代不远了。
乌鸦瞧陈平脸色难看,在一旁幸灾乐祸。
她还想嘲讽几句,就突然见陈平看来,不由心里咯噔。
陈平沉声道:“老大,若告诉李家,我一个刚入藏命境的小修士能躲过天行司搜捕,您信不信?”
麻袋老大:“不信,天行司必然有内应奸细。”
陈平看了眼乌鸦:“那这内应奸细在天行司必然有一定地位,决不能是普通丁等谍探,一定要能接触到行动机密,那么会是谁呢?”
乌鸦自觉不妙,干笑道:“总不能是我吧?”
陈平与麻袋老大同时拍手:“就是你!”
乌鸦顿时苦着张脸,怪叫道:“老大,我可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身世清白着呢!”
麻袋老大笑道:“没说你不清白,从今天起,你也是天行司官方认证的临朝贼子了。”
乌鸦杀气腾腾望向陈平,恨不得一刀捅死这厮。
麻袋老大关上刑讯室房门:“事出紧急,三更,你以入梦神通再将这两个舌头审讯一遍,千万不要有什么遗漏,今晚便演场戏。”
陈平坑了乌鸦一把,却也没觉有多好受,只得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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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子时,城南黑旗坊。
“咚——咚咚!”
“三更!平安无……”
月黑风高,年迈打更人敲响铜锣,话音未落,猛然被黑暗中探出的有力手臂手臂捂住口鼻。
“衙门办事,不想死别出声。”
打更人惶恐点头,就见一人出现在灯影中。
刘典史一掌敲晕对方,冲黑暗巷内招手,一群龙攘虎步的带刀汉子悄然钻出,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将一间小院团团围住,缓缓抽出腰间横刀。
“笃笃。”
刘典史敲响院门,紧接着里头传来警惕少年音色。
“谁?”
刘典史压低声音:“自己……”
“砰!”
话音未落,就听巨响,两扇木门纸糊一般碎开,一道高大魁梧身形狠狠撞来。
措手不及下,刘典史被撞的倒飞出去,只觉五脏六腑移位,大脑七晕八素。
“临朝贼子在这!”
众汉子闻言,纷纷涌向院落正门,但见场中一少年身形挺立,生的高大威猛俊朗不凡,提起手里钢刀就要斩下刘典史头颅。
有几人眼疾手快,扣动手中劲弩,雨点般射向对方。
陈平狞笑一声,收刀劈开箭支,大步冲向对面黑暗小巷。
不等他近前,小巷里突兀刺出数柄长枪,一队精锐甲士逼了过来。
“临朝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陈平身体后仰,却冷不防被一杆斜刺里杀出的枪头洞穿左肩。
他咬牙发狠,左手攥住白蜡杆,身形向前猛扑,刀光紧随其后。
黑暗中一串火花闪耀,伴随刺耳牙酸声。
刀锋虽未斩开铁甲,却也让那甲士脱手倒地。
“哈哈!虞朝天行司的鹰犬,也想捉住老子!”
陈平一击不成迅速后退,抬手劈断枪杆,足下稍一发力便跃上屋檐。
身后跟着传来一阵咄咄声响,弩箭追着他的脚步击碎一片片灰瓦。
“追!别让他跑了!”
甲士们身躯沉重,发力在街头巷尾狂奔,天行司谍探们则纷纷跃上房顶,踩着屋脊奋力追赶。
据刘典史说,这条临朝粘杆处的大鱼藏在阳谷县已有多年,前几日金皿寺被捣毁才露出蛛丝马迹。
若是将他活捉,人人大功一件,赏赐泼天富贵,因此驻守此地的谍探都不要命似的前仆后继。
“当当当——”
“当当当——”
街上响起喧闹铜锣,一阵阵沉重马蹄响起,竟是调动了本地守城士卒。
陈平在屋顶辗转腾挪,一面躲避身后劲弩,一面还要小心地上的冷箭。
一柄柄长枪被甲士们当作投矛,竭尽全力掷出。
“嗖——”
突然,陈平耳畔传来奇异动静,余光瞥去,竟是一串黄符首尾相连朝他射来。
一晃眼的工夫,那黄符便到了近前。
“神通!”
“轰——”
黄符之上朱砂勾勒的艳红符文陡然明亮起来,爆燃的火焰与气浪狠狠拍打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