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神匠真君……”
“那也是九天之上的神佛？”
“这世上究竟有多少神佛？”
陈平目前知道的便有五个，血肉万欲佛母，策运卜命真君、天工神匠真君，还有城隍庙背后那两位。
六臂尊者应当不能算，祂毕竟只是尊从神。
临近傍晚，陈平揣着地契田契出了院子，迎面与急匆匆回来的乌鸦撞个满怀。
乌鸦被他撞了个趔趄，没好气道：“赶着投胎啊！”
陈平自认理亏，随意敷衍了句就要走，可乌鸦却叫住他。
“啧，天都快黑了你要去哪？”
陈平想了想：“去拉屎。”
乌鸦一愣，旋即脸涨通红，陈平还真怕她突然来一句我也去。
好在乌鸦说道：“老大要见你。”
这几日麻袋老大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是去办什么事了。
这是回来了？
陈平：“现在？”
乌鸦递来明媚笑容，牙磨的嘎吱响。
陈平见状立马道：“请乌鸦姑娘带路。”
几天相处下来，他大概摸清了乌鸦这姑娘的性子。
这姑娘不论跟谁说话，都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一张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并且她几乎不会笑，一笑便是要与人动手。
乌鸦收起笑脸：“呵，没劲。”
陈平没搭茬，默默跟身后。
两人穿过西门坊市，来到荷花街尾。
乌鸦抬手扣住门环，不经意压低了声音：“小心斗篷。”
“笃笃——”
房门被叩响，陈平下意识低头看向乌鸦背影，却什么也没说。
小心斗篷？
可斗篷却让他小心戏子！
这是什么？同僚间的趣味狼人杀吗？
麻袋老大手底下的人，怎的一个赛一个古怪。
“哗啦”
门板上小窗从里头滑开，露出双锐利眼神。
乌鸦掏出腰牌晃了晃，那人又看向陈平，陈平只好跟着掏出腰牌晃了晃。
“吱呀。”
半扇门朝内洞开，那人站在门后阴影中面无表情。
乌鸦难得解释：“这内狱只认腰牌不认人。”
陈平点点头，随她进了院子。
院内陈设与别处相仿，唯独堂屋是扇紧闭铁门。
这便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天行司内狱。
人常说，只要进了内狱，不脱层皮甭想出来。
任你在外头是天大的高手，在这里也有的是法子折磨。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修士劫狱，可这简简单单的院落，就像巨兽的咽喉，进来容易出去难。
久而久之，內狱的名头越传越响。
“咚咚——咚——咚。”
乌鸦有节奏地拍打沉重铁门，下一刻铁门便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中缓缓推开。
陈平揉了揉鼻子，一股子潮湿霉味扑面而来。
这內狱入口竟通体都是精铁所铸，一直向下延伸。
每隔几步设有灯盏，让甬道显得不是那么昏暗。
两人拾级而下，不一会前方豁然明亮，一间间囚室嵌在两侧黑漆漆的墙壁内。
尿骚屎臭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蹙眉，可那些跨刀立在一旁的谍探，好似没有嗅觉。
乌鸦唤来一名狱卒：“老大呢？”
狱卒恭敬回道：“司曹大人在刑讯房。”
乌鸦道了声谢，就又带着陈平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血腥味越重，一扇扇精铁栏栅内，囚禁着一个个神情麻木犯人。
见陈平四下打量，乌鸦啧道：“你别觉着他们可怜，能关在最里头的，全是十恶不赦之辈。”
陈平问道：“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死对于他们来说，太便宜了。”麻袋老大靠在刑讯房门边，示意他们快点进去。
一进刑讯房，陈平便望见墙角倒挂的两人。
这两人便是那夜刘典史捉住的舌头，此刻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十指被拔，牙被搅碎，鼻子被割去……
陈平收回视线，能抗这么多天，也是狠人。
“老大，您让我来內狱，是舌头招了？”
麻袋老大嗯了声，将按了血印的供书递过去：“没想到真钓出条大鱼，这两个舌头知道的不少。”
陈平接过供书细细看了遍，神色跟着凝重起来。
原来金皿寺真打算谋反，不仅是金皿寺，还有清河府的个别世家暗中参与。
那夜方丈接待的临朝来客，是临朝军中谍探，意在策反几个颇有地位的世家，募私兵藏甲胄，打算对清河府徐徐图之。
待时机成熟，便西进镇天关，里应外合，打开阻拦临朝铁骑的大门。
陈平看完供书，满脑子都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这个刚入藏命境的小修士能解决的事情？
你天行司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能耐大着呢，有什么不敢干的。
麻袋老大透过麻袋上的孔洞，紧紧盯着陈平：“三更，供书里这几个世家，若是没有证据钉死。哪怕我天行司也不敢轻易得罪。”
陈平没说话，这几家世代高居庙堂，把持一方政务。
想扳倒他们，可不是件易事。
就听麻袋老大又道：“近日临朝会派人与阳谷县李家接涉，但接涉那人逃跑时摔下悬崖死了。”
陈平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故作犹豫道：“老大是想让我假扮临朝谍探与李家接头？”
麻袋老大：“不错，我想让你打入李家，寻找能够钉死他们的证据。”
陈平为难道：“老大，那个与金皿寺勾搭的临朝谍子还没死呢，他要是回到了临朝，再派人来，岂不是露馅了？”
乌鸦讥笑：“就你有脑子？这事老大早有安排，那人回不到临朝，就算回去，也是一具尸体。”
陈平顿感无奈，麻袋老大应是铁了心让自己去李家做奸细，可他对临朝的了解仅限于只知道这么个名字，又如何能骗得过李家？
“老大，李家可是有人曾见过我的，况且我并不精通临朝官话、俚语……”
麻袋老大忽的笑了：“谁说临朝的谍子就一定得是从临朝过来的？”
陈平：“嗯？”
麻袋老大道：“临朝与我朝交恶已久，双方明争暗斗多年，将自幼训练的孩童送往对面已是常事。”
陈平听得心中一惊，却又觉合情合理，两国之争，一步先步步先。
想要走在对方前面，情报绝对是重中之重。
“你所需要的都在供书里，只要这两人一死，没人知道你真正身份。”
麻袋老大静静等待答复，陈平却有意无意看向了乌鸦。
乌鸦笑道：“你要杀我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