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罗盘转动的轰鸣声中，陆离看见自己的骨骼在发光。林夏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当她的手触及纪念碑底座，皮肤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底下流淌的星沙。
「墨月说得对，这东西在改写现实法则...」陆离用幽冥火灼烧缠住脚踝的树根，那些植物正从柏油路裂缝中疯长，叶脉里闪烁着荧光代码。
中央公园的草坪正在结晶化。每一株草叶都折射出不同时空的画面：中世纪的瘟疫医生在焚烧星图，赛博都市的霓虹里飘荡着符咒，机械佛陀的手掌上坐着量子计算机。林夏的金色瞳孔溢出数据流，她突然明白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并行世界。
「找到轴心了！」她指着喷泉方向。原本的大理石雕像已化作青铜齿轮组，数百个微型罗盘在齿轮间跳动，如同某种古老机械的心脏。
陆离的刀锋斩开缠绕齿轮组的肉质藤蔓，黏液溅落处，地面显现出血色星图。当林夏将稜镜按进齿轮中央的凹槽时，整个公园的地面突然塌陷。
他们坠入的并非地底，而是漂浮着文明残骸的虚空。青铜罗盘在头顶扩张成银河大小的阵列，每块碎片都映出墨月战斗的画面——她悬浮在风暴中心，发丝化作光缆连接天地，数百个克隆体正从她体内分裂又重组。
「那不是墨月...」林夏的声音发颤，「是星穹之契在具象化！」
陸離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幽冥火照亮下方某物：直徑千米的玻璃柱內，封存著與墨月父親容貌相同的男人。他的白大褂上沾滿血手印，雙手捧著的正是墨月刺入心口的那柄星髓手術刀。
「警告，契约载体融合率89%。」机械女声在虚空回荡，「请在认知崩溃前输入终止密码。」
墨月的视野正在指数级分裂。她同时看见十八年前产房的无影灯，看见陆离在虚空举刀刺向玻璃柱，看见自己每个克隆体的眼球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毁灭。当她试图操控雷霆时，发现指尖流出的竟是青铜齿轮与暗影触须的混合物。
「爸爸...」她对着其中一个克隆体呢喃，那张脸突然扭曲成墨云天的模样。培养舱的记忆汹涌而来——暴雨夜，父亲将哭闹的婴儿按在祭坛，手术刀尖挑破胎衣时，星光照亮她后颈的契约纹章。
虚空吞噬者的尖啸震碎三百个平行世界的屏障。墨月看见自己的左臂正在异化成青铜义肢，指缝间滴落的银血在真空凝成锁链。十二具克隆体突然同步开口：「密码是19990909。」
当她在精神网路输入这串数字，整个城市的光缆骤然收紧。摩天大楼弯折成发射架，地铁隧道重组成粒子加速轨道，所有倖存者的瞳孔亮起星芒——他们都是墨云天埋下的活体电池。
「认知锚点重构完成。」数万个声音在墨月脑中合唱，「开始加载弑神武装。」
陸离的刀锋停在玻璃柱前毫米。林夏的尖叫被虚空吞噬，她看见墨月的身影在无数螢幕上闪现：有时是婴儿裹着星图繈褓，有时是机械与血肉融合的巨神，最终定格为身缠锁链的少女，每条锁链都贯穿着某个濒死世界。
「不要...」林夏的金光撕开虚空裂缝，「墨月会变成系统本身！」
星髓手术刀在墨月胸口结晶化，她的肋骨正在转换成量子计算矩阵。当第一道弑神光束贯穿吞噬者的核心时，七个平行时空的月亮同时炸裂，银色血雨淋在二十二世纪的东京、中土大陆的孤山、赛博坦的废墟。
「錯誤，载体情感模组过载。」警报声混入雨声，墨月突然恢复瞬息的清醒。她看见陆离的幽冥火在玻璃柱表面烧出裂纹，林夏正用金光编织某种逆转契约的方程式。
「刪除...自己...」她将雷霆导入神经网路，城市各处的活体电池接连爆炸。克隆体们尖叫着融化，青铜罗盘的齿轮开始逆转。
虛空吞噬者的觸腕趁機纏住她的量子心臟。墨月在劇痛中看見父親的幻影——墨雲天站在產房窗前，暴雨在他眼鏡上劃出裂痕：「對不起，月月...但只有你能承載終焉的倒數...」
当林夏的方程式完成最后一笔，整个虚空突然静止。青铜罗盘的碎片汇聚成怀表落入陆离掌心，他毫不犹豫地捏碎表盘。时空裂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将墨月从光缆缠绕的王座上扯落。
「抓住我！」林夏的金光化作桥樑，墨月正在坠落的身体突然轻如羽毛。她的银髮褪回黑色，眼角的数据流荧光却更盛。
陆离接住她时，发现少女的体温像绝对零度的金属。「认知污染67%，」机械音从她喉咙深处传出，「建议立即进行记忆格式化...」
吞噬者的残骸突然沸腾。那些文明废墟重新组合，化作遮天蔽日的血色巨繭。墨月推开陸離，瞳孔分裂成六芒星阵：「来不及了...祂在进化...」
新的尖叫声从地底传来。幸存者们的皮肤下浮现青铜纹路，他们机械地走向巨繭，每一步都让城市的地基更深地沉入虚空。林夏突然跪地呕出星沙——她的基因链开始解体，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
「墨雲天...你这个疯子...」陆离的幽冥火缠住三人，却被巨繭的引力撕碎。当第一块大陆板块被扯离地幔时，墨月吻了吻胸口的结晶手术刀。
「重启契约。」她对虚空轻语，「這次，换我来当锁孔。」
星穹深处传来齿轮嵌合的巨响。墨月的身体分解成光粒子，在巨繭表面织出囚笼纹路。当陆离的刀锋终于刺穿玻璃柱，他看见墨云天的遗体在笑——白大褂胸口的口袋裡，藏着一张泛黄的产房合照，背面用血写着：
「致我亲爱的钥匙，愿群星原谅这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