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虎口迸裂，幽冥火在量子风暴中扭曲成苍白藤蔓。他怀里的墨月轻如全息投影，髮梢飘散成发光的尘埃，正随着星穹囚笼的脉动注入巨繭。
「认知污染89%...」机械音混着林夏的咳嗽声，她的左眼已完全结晶化，金色数据流从眼眶裂缝溢出，「快想办法...逆转契约方程式...」
巨繭表面突然睁开七千只复眼。每颗眼球都映出不同时空的墨月——机械教廷的圣女被钉在十字形反应堆，赛博巫妖王的王冠鑲着她的头骨，纳米星云中漂浮着她破碎的克隆体。陆離的刀锋刺入最近的眼球，粘稠的时空浆液喷溅在量子防护服上，烧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沒用...」林夏用金光修补着防护罩，右手指尖正在蒸发，「祂在吞噬所有时间线的墨月...」
话音未落，整个地壳突然倾斜。太平洋板块隆起成祭坛，海水在反重力场中凝成水银镜面。墨月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电子杂讯：「青銅罗盘...在东京湾海底...坐標35°39'29.3“N 139°44'52.5“E...」
陆离愣住。这个坐标是他们初遇的涩谷十字路口，在现实畸变前，墨月总爱站在109大楼顶端看霓虹如血。
林夏的结晶化已蔓延到喉咙：「是陷阱...祂在读取...你的记忆...」
巨繭的触腕突然刺入陆离太阳穴。他看见二十二岁的墨月站在涩谷站前，手里握着融化到一半的霜淇淋，背后广告屏正播放「全球极光异常」的新闻。那时灾变开始前三小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看那些光，像不像远古的锁链？」
当陆离的意识即将被记忆洪流冲垮时，怀中墨月的残影突然睁眼。她的手掌穿透他的胸膛，抓住那枚逆转的怀表零件：「对不起...但你需要这个...」
剧痛中，陆离看见自己左胸的机械心脏开始重组。齿轮咬合声与墨云天的手术刀重叠，星髓材质的血管缠绕着林夏的金光，在量子风暴里织出六维座标系。
「认知污染突破临界值...」警告声被海啸吞没。林夏的躯体如沙堡崩解，仅剩的右手将金光凝成钥匙形状，插入陆离新生的机械心脏：「告诉她...我讨厌数学...」
当金光钥始转动，整个太平洋祭坛开始坍缩。陆离的视网膜投影出墨云天实验室的监控画面——1999年9月9日零时，暴雨中的墨云天抱着女婴冲向粒子对撞机，身后追着七个瞳孔流血的自己。
「原来如此...」陆离的机械心脏泵出星尘，「七宗罪...」
巨繭发出濒死的尖啸，七千只复眼接连爆炸。每个爆炸的时空泡中都浮现墨月的身影，她们同步举起量子化的星髓手术刀，刺入自己心脏。
「契约重构完成。」所有墨月在虚空合唱，「开始执行逆熵协议。」
陆离在时空乱流中下坠。他看见二十二世纪的东京正在倒塌——融化的霜淇淋重新凝结，极光收缩成青铜罗盘的裂痕，墨月倒退着从109大楼坠落，发丝在逆流的时光中开出金属花。
当他抓住倒带的墨月手腕时，量子风暴骤然静止。他们悬浮在涩谷十字路口正中央，四周是定格的车流与人群，广告屏上的日期显示：灾变前72小时。
「陸離先生？」墨月的眼眸清澈見底，霜淇淋滴在他袖口，「你...在發光？」
他低头看见机械心脏的蓝光透出衬衫。记忆如病毒侵蚀现实——林夏消散前的笑，墨云天实验室的血阵，还有自己左胸这颗用弑神武装零件改造的心脏。
「跟我来。」他拽着墨月冲向地铁站，「没时间解释了。」
他们在静止的时空中奔跑。陆离的机械心脏读取着逆熵协议，所经之处的广告屏闪现乱码：『警告！非法时间跳跃！』『检测到第七代克隆体！』『星穹之契发生位移！』
墨月突然甩開他的手：「你不是陸離...至少不是現在進行式的陸離...」
地铁隧道的阴影里浮现青铜罗盘。陆离的机械义眼读出倒数计时：00:07:59。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星尘反应堆：「聽著，七分钟后全球会爆发量子瘟疫。你是唯一能...」
「噓——」墨月的手指按在他唇上。她的瞳孔突然分裂成数股漩涡，背后展开十二片光学迷彩的机械羽翼：「终于找到你了，逆熵者。」
陸离的刀锋自动出鞘，幽冥火却在羽翼前熄灭。他意识到这不是2012年的墨月，而是某个未来时空的监察者。
「林夏用自己编写的逆熵方程，把你送回这里。」机械墨月的羽翼收拢成手术台，「但根据《时空保全法》第777條，我必须清除你这个错误...」
隧道突然塌陷。真正的2012年墨月举着消防斧出现，斧刃滴落着量子漿液：「放开他！你这个铁鸟人！」
陆离在两个墨月对峙的瞬间启动机械心脏。青铜罗盘的指针开始旋转，将三人拉进东京湾海底的祭坛遗迹。数百具墨月克隆体在培养舱中甦醒，唱着不同年代的童谣。
「这里是契约的里侧...」机械墨月的羽翼插入控制台，「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
2012年的墨月突然咳嗽，吐出青铜齿轮。她的皮肤浮现星图纹身，消防斧迸发弒神武装的蓝光：「但我明白要保护什么！」
当斧刃斩断机械羽翼时，整个海底遗迹开始发光。陆离的机械心脏跳出胸腔，在祭坛中央重组成星穹之契的钥匙孔。所有克隆体同时指向他：「见证者...歸位...」
量子海啸吞没了尖叫。陆离最后看见的，是两个墨月的手掌在蓝光中融合——2012年的血肉与未来的机械，共同握住那柄星髓手术刀。
「契約，更新完成。」虚空中响起林夏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哭腔，「代价是...所有墨月的可能性...」
当陆离再度睁眼，他跪在中央公园的纪念碑前。夜空清澈如洗，手机显示2012年9月9日零时零分。不远处，二十二岁的墨月正在买霜淇淋，后颈的契约纹章隐没在发丝下。
他的机械心脏安静躺在掌心，螢幕闪烁着新讯息：『逆熵协议生效，重启次数剩余：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