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元年,天丛山之巅。
曲折狭窄的山道上,遮天蔽日,甲士林立,沿着五爪金龙旗的方向,一架满饰蟠龙纹的奢华步辇在弥蒙的山雾中踱步前行。
“咚——咚——咚咚——”
远处山雾中传来沉闷的梆鼓声,抬杠的六人踩着这奇特的节奏滑步前行,朦胧中步辇那修长的“龙身”好似正在腾云而上。前方道路愈发狭窄,树林愈发茂密,全身披钢甲的士兵在凛冽寒风中定然不好过,但他们没有一丝大意,时刻警惕着周围,仪卫们高举着铜戈、铜钺,寒光交错,更增几分肃杀,不时也有暗卫从大队中脱离,一个闪身便隐入黑暗不见。
几经蜿蜒的队伍在走过一个转角后,忽然头顶的树荫、山雾全然不见,豁然开朗,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寒意,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直上的长坡,坡道笔直地指向东方,从队伍尾端向上看,耀眼的太阳好像架在步辇的图腾,辇上坐着的便是逐日的真龙。
文景一世帝,这个腰背如松柏般挺直的男人,青年时期起事,耗费14年终于平定中原,终结了乱世,建立了统一东大陆的大帝国,国号文景。今天,是新朝初建,王室和礼教廷共同举行的致祭上天的大礼,也是论功行赏,为开国有功者封官赐爵的日子。
“吉时已到——请祭器——慰苍天——”
祭坛脚下,一个身披黑袍、脸戴夔纹凸目面具的中年男子双手一挥,一擎硕大的青铜鼎被抬了上来,粗壮的四足震得尘土飞扬。这是特意为此次大典,奉文景帝敕令,由宫廷将作三百余人合力铸造,名为朕鼎,口径近三尺,重达五百余斤,其规格、体量远超历代鼎,鼎内铭记文景帝英年起事,征伐妫姓族属,最终平定天下。
文景一世帝在数位教司的陪同下,面色庄重,跨过三道火盆阔步向前,登上土坛,而后在黑袍面具男身边站定。
“皇天上帝,后土神袛,眷顾降命,属姚黎元。自妫氏腐朽,前朝衰败,天下狼烟四起,山河满目疮痍,百姓无不流离失所,对此乱世无不深恶痛绝……”
黑袍男子便是礼教教皇,是文景一世帝成就霸业最可靠的助力者之一,今天也由他来主持祭天大礼,宣读诏策之书。
“后有姚姓男儿一匡天下,拨乱济时,率土普天无不乐……今拟国号文景,告皇天以新象,祈后土以福佑……愿请誓以姚,励精图治,济世安民,选贤举明定当克己奉公,经邦纬国定当晨兢夕厉,还苍天以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之盛世。”
教皇言毕后,文景帝接过刚才宣读诏文的竹简,慢步走向朕鼎,投火为殉,简在鼎内燃烧发出一阵噼噼啪啪,随后冒出青烟,携着帝王无尽的虔诚随风飘向苍天。文景帝看着青烟渐远,来到祭坛中心,禅定而坐,六位教司也在周围环坐,而新晋的王族亲贵、文武大臣们此时无声又整齐地跪伏于祭坛脚下,仔细地听着教皇宣读论功行赏的策书。
榜上有名者,他们跪拜的身子伏得愈加的低,愈加恭顺,嘴角挂着难掩的笑在亲吻黄土,若不是碍于典礼秩序,这些人几欲弹冠相庆。而那些未能封官晋爵者,虽仍然拜倒,但从忍不住颤抖的肩和逐渐浸湿的衣袖可以看出他们惶恐和哭号,或许祭天大礼结束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惩戒甚至是清洗。
“伏皇天之法,礼润八方,奉天承运,配我繁昌……”教皇宣读了最后一道旨意,“今以玉作六器,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召诸公休戚与共,共就民康物阜,人寿年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