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扶着箩筐望向学堂大门,笑道:“晌午丰收回去该闹了。”
“他哪会不闹!”想起儿子的种种行径,毛氏哭笑不得,“他爹去上工他也闹着要跟,我看就是收拾少了。”
早前还嚷嚷要去县里跟小青一道读书,现在只字不提,好像没这回事儿!
中途宿驿站一宿,第二天下晌就已经看到县城城门。
骡车不进城,一行人或背或挑,带了东西排队步行进城,柏温还想找个乞儿去往铺子送信,让堂弟来接。
谢烨拦住了,道:“也不知两人有没有打架,咱们悄悄去,待会儿书院正好下学,看看两人如何鸡飞狗跳的过活。”
书院这边,下学的钟声才响,一帮半大小子就坐不住了,活像板凳上长了针。
夫子也不拖堂,留了晚上的课业就宣布散学。
柏青和交好的三个同窗背起书包往外冲,四人先在书院门口的小摊上买了包子,勾肩搭背边走边吃,又去临街巷子吃了碗豆花,这才各回各家。
柏青摸着半饱的肚子有些遗憾,要不是怕二哥发火,他定是要吃得肚溜圆才回去。
现在二哥做饭,越来越糊弄啦,要是有隔壁方姐姐赠吃食还好,要没有,那吃得糙的呀,还没家里大嫂给猪拌**细呢!
铺子没人,柏松一边清扫铺子前的空地和路边,一边跟方老头唠嗑,见弟弟溜溜达达回来,挤出个笑脸热情招呼,装得很是兄友弟恭!
柏青和方老头打过招呼便进门。
“方叔,你歇着我进去做饭了。”柏松还不忘显示自己的勤快,唠叨道:“饭晚一刻钟就吱哇乱叫,也不知是啥毛病!”
屋内的柏青听见撇嘴,无声道:装得跟真的一样,我吱哇乱叫不是你要揍我么,哪里是吃饭晚了一刻钟?
不过,二哥揍他的前因——嫌弃饭菜难吃,顺带挤兑二哥配不上手巧的方姐姐,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柏松进门,就见弟弟从货架篮子里摸了山枣吃,压低声音道:“你吃了卖啥!”
“你饭做好吃点我就不吃零嘴了。”
柏松捏着拳头走近,突然抽了抽鼻子,怀疑道:“你吃过饭了?”
柏青摇头装茫然,“吃啥呀,你把饭做好了就等我回来吃?”
“老松家的豆花,你敢说你没吃,他家豆花香油、芫荽给的足,你闻闻你自己。”柏松毫不留情地戳穿,边挽衣袖边道:“既然你吃了,我就只给我做点吧。”
说着掀帘子进院,嘀嘀咕咕道:“吃啥呢,晌午剩下的半只鸡还在井里吊着,要不烧了,还是吃腊肉炒蒜薹,配粥正合适……”
见他嘀嘀咕咕,说的都是好吃的往日不咋做的菜,柏青瞪大眼睛,指着他背影道:“二哥你不厚道,专等我不饿的时候做你自己喜欢吃的饭。”
“你不是不饿么,我不做自己喜欢吃的难道还做你喜欢吃的!”柏松斜眼。
柏青气恼,追上去恶狠狠道:“我快饿死了,烧鸡、蒜薹炒肉都要吃,赶紧的。”
柏松伸手,拧住他耳朵将人拉进院子,咬牙切齿道:“还赶紧的?我是你的烧饭婆子啊?今晚稀粥配咸菜,早晨买的馍再不吃坏了。”
“你不是说做烧鸡、腊肉炒蒜薹吗?”柏青眼泪汪汪,再吃咸菜,他都成咸菜了。
早晨咸菜馒头喝面糊糊,晚上咸菜馒头喝稀粥,这日子是人过的吗,大嫂没来家之前他都没过过这种日子啊……
“我要回家,我要跟大嫂告状,你虐待我,不给我吃……”柏青满院子跑叫屈
柏松拎着扫帚追人,“哪有不给你吃,早晨晌午的饭都喂狗了?说清楚我哪虐待你了……”
谢烨一行人到铺子,见门口路面干净,好些妇人夸柏松勤快,不想进铺子不见人影,门帘后的院子里传来嚎叫。
柏俭掀开门帘,就见小堂弟被阿松堂弟按趴在石桌上闭眼嚎叫,阿松堂弟一脚立地一脚踩石凳,双手死死钳住小堂弟的胳膊,面目狰狞。
“阿松,小青,你们在干嘛?”
柏俭愣愣抬头,柏青睁眼看到门帘后的人,憋了半天的泪如同开闸的水,“大嫂,你咋才来,二哥他打我——”
声音那叫一个洪亮如钟,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
不一时,院子响起欢快的说话声。
妇人都是第一次来柏家在县里的铺子,就连谢烨都是第一次,张氏和毛氏倒是来过两次,带着人转看介绍。
墙根下站着的两人,蔫头耷耳。
柏温在前面铺子看店,柏俭带人收拾这次带来的货物。
谢烨挑了八根大小匀称的玉米棒子,连带看着支棱新鲜的绿番椒、红番椒以及十个番茄,让柏松送到县衙去。
“实在不行就去找你沈大哥,让他帮忙转送。”
“我知道,这些送到后衙小门就成。”柏松很是萎靡。
他这大半年来的辛苦,精明能干的形象啊,今儿一遭全毁了,没听嫂子们说还以为他长进了结果还是个毛小子呢嘛!
都怪弟弟!
柏青虽面朝墙壁,却支棱着耳朵,心里雀跃,打定主意二哥一走,他就跑去跟大嫂告状。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