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苍半阖眼睛望着跳跃的火焰,良久,低低叮嘱:“回去了不要乱跑,岭上的小伙子皮的很。”
谢烨挑眉,“怎么,怕我跟人跑了?”
声音虽轻,但在山洞里很是悦耳轻快,惹得柏苍转头看她,对上视线一瞬,不自在地逃避,“没,山里和外面不一样,怕你不适应。”
谢烨没再应话,撑着头闭眼好像睡着了。
她原本是想着跟这人进山,在山里自立门户,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很可能,山里的人、山里的生活,不及她想象的一半。
微微睁眼打量躺在席子上的人,脸上胡子拉碴,眉眼看不大清。身量很高,应该不止一米八,腿长胳膊长,脚大手大,力气大。棉裤棉衣加身,显得很臃肿,但完全不影响这人拉车走山路。
一个人出山,回去时拉着粮食,那些麻袋,得有四五百斤吧,可他却能牢牢捆在板车上拉进山。
这人年岁不是很大,最多也就二十七八,而且在村里应该很有威信,不然村里人不会让他帮忙采购。
“我先跟着你,回去了记得跟村里人说我脾气不好。”
柏苍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床,视线却是看向后面的洞壁,咕哝道:“那得办席,嘴说没用。”
谢烨没听明白,诧异道:“我得请你们村里的人吃席?”
柏苍抿唇,左手在席子上抠了抠,低低应道:“是哩,不然大家不知道你是谁。”
“行,那就办席,到时候看你家里有什么我出钱买。”说罢谢烨躺回床板,扯过旁边的褥子时,潮味儿汗味混杂的气味骤然袭来,她连忙屏气。
小心翼翼捏住褥子边边扯过来盖住肚子以下,闭眼默念:外面更不好混外面更不好混……
深夜时分,山里寒气越发重,柏苍起身添柴火,挪了几根没烟的柴火进洞放在床边地上。
床上的人冻得缩成一团,褥子虽盖到了肩膀处,却是仰着头脖子伸老长。
墙壁上突然多出一团黑影,柏苍转头,对上眼睛圆溜溜的驴子,起身出洞。
卧在火堆边的驴子看着他走近,凑头嗅了嗅又转头看向墙根下。
柏苍笑着摇头,摸了摸驴子耳朵,往墙边取草料。
琢磨着回去好好犒劳一下老伙计,这几日在这里饿惨了。
第008章
谢烨被叫醒时晕乎乎,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叨叨,床还摇来晃去烦人的很,翻身一巴掌挥过去,怒道:“大清早不让人睡觉烦不烦?”
柏苍后仰躲过巴掌,看着床上的人,见脸色红的不正常,继续上手推搡:“起了,喝药。”
谢烨惊醒,睁眼就是……“你谁……”看了看熟悉的袄子棉裤以及身后的山洞,摸着额头道:“你刮胡子了?”
“嗯,你冒风了得喝药。”柏苍递过竹筒。
见竹碗外面黑乎乎,谢烨条件反射性凑近歪头细看,“这是我喝粥的碗?”
柏苍想缩回手,奈何碗里是药,一个不小心就会洒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催促道:“新做的,快喝。”
确认了不是喝粥的碗谢烨松一口气,道:“我先洗漱一下。”目光触及身上盖着的褥子,嫌弃地捏起一角拎到旁边。
下床时腿一软直接歪倒。
好在柏苍就在旁边,伸手扶住她又塞回床上。
谢烨被呛得直咳嗽,这时她才察觉,好像生病了。
摸上热乎乎的额头,有气无力道:“我生病了?”
站在床边的柏苍无奈,合着方才他说的话这人一句都没听进去,关注点全在这个被他弄脏的竹碗是不是她吃饭的碗啊!
递过竹碗耐心解释:“你冒风了,这是治冒风的药。”
“冒风?”谢烨咂摸,嘀咕道:“感冒啊!”
一想到这个时代的感冒若是治不好会要人命,她挣扎着坐起身,接过碗闻了闻吹了吹,顾不得碗边的黑痕,直接仰头灌。
“咳咳咳……”喝完递过碗,坐在床边咳嗽。
这药,比她前几日喝的那个更苦,更难喝,砸吧嘴突然抬眼,“怎么跟我之前喝的不一样,你确定是治冒风的药?”
“你烧的很,这个是大剂量的,大夫说太烧就喝这个。”柏苍局促解释。
谢烨皱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若是不烧,喝哪个?”
柏苍从地上竹篓里拎出两个油纸包,“这个是不太烧时喝的。”
果然,根据感冒严重程度分了不同剂量的药,谢烨伸脖子看,竹篓里面还有别的药包,“都是中药?”
“山里没大夫,看病不大方便。”柏苍转身出洞。
谢烨坐在床沿定定看着地上背篓,觉得缓过来了才慢吞吞下床。
板车已经卸车,麻袋分装在竹篓中,看样子是给驴驮。
见柏苍用竹筷搅着陶锅,面糊糊稠的感觉能黏嘴,谢烨砸咋舌后觉得她还是兑点水喝吧,看到他还往里撒盐,暗道:瞎讲究!
吃过早饭,柏苍拎着镰刀准备出门。
谢烨盯着他掏出镰刀的竹篓微微经验,想到出门在外与陌生人同行,多点防备也正常。
柏苍却是解释道:“一直都在车上,只是压在麻袋下你没看见。”
谢烨撇嘴,“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本她觉得没啥,这一解释,到更像欲盖弥彰。
林间的雾气早已散去,水气却依然浓重,树干湿迹斑斑,树叶草叶上更是挂满水珠。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