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苍才开口打破沉默“到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脚。”语气很是欣喜。
谢烨从板车后探头,见一个杂草包堆在山……崖下。
说是山坡吧,裸露的土壁与地面垂直,可若说是山崖,好像也不准确,高度也就三五米的样子,顶上满是干枯的杂草藤蔓。
“那是……你说的对子房?”
“嗯,别看外面不起眼,里面可舒服了。”柏苍难得口吻轻快,加速往草包方向去,扶着麻袋的谢烨一滑,差点扑倒。
碗口粗的木棍用藤条捆绑编成一排,外圈种满荆棘枣树,左看右看都不像门。
柏苍拔起插在土里的木棍挑开一片荆棘枣树丛,谢烨便看见里面情景,笑道:“这门,造型挺别致!”
“防野猪狼崽的。”柏苍没进去,反倒是往草包旁边去。
谢烨这才察觉,旁边的枯枝烂叶下有动静。
对子房是猎人在深山里找合适的位置挖坑搭建的简易木屋,背靠山体,三面用木排围堵成墙,旁边移植一些带刺的草木做防御,用手腕粗的枝条编成木排覆顶,而后抹厚厚的泥再覆盖松柏枝桐叶等,最上层则覆上干草,确保不漏雨。
从外看是杂草包,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柴火堆放整齐,干枯杂草成捆,甚至还有烧了半截的柴火棍,泛黄的粗竹竿靠墙摆放。
山体一面凿的凹进去形成一个山洞,搭有简易的木床,上面还有补丁盖补丁看不清颜色的褥子,洞壁的竹钉上挂有水囊竹筒,地上放着竹篓。
甚至,谢烨眼睁睁看着柏苍趴在地上从床下扒拉出陶罐,从里面掏出黄米。
见她瞪大眼睛,柏苍局促道:“ 我们打猎晚上就在对子房歇脚,会存一些米面。”
谢烨了然点头,四看道:“没见有锅呀!”
柏苍在洞外的地坑烧火煮粥时,她才明了用竹筒煮。
见她盯着地上的陶锅看,柏苍解释:“陶锅用来烧水煮疙瘩汤,煮粥容易烧裂。”
谢烨挠了挠脸,看向外面啃草的毛驴,那干瘪模样,让她想起小英家的牛。
对于柏苍乃至白云岭人家出山的路径,她已经猜到大概。
前半程赶着毛驴驮着皮子山货出发,在这个对子房换成板车,拉着板车走斜坡一样的山路绕过山头,从上南坡村出山去镇上买粮买盐,毛驴就养在对子房旁边伪装成陷阱的大坑里,采购回来在这里卸车,又转用毛驴驮物资。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路,才是真正的山路!
“为啥不用毛驴一直驮出山?”
柏苍抬眼一笑,“不成的,累坏驴子日后再出山得全靠人背。”
所以,荒草枯叶遍布倾斜三十四度的林坡不算陡,改用板车拉,虽然累人,可毛驴却能休息个两三天。
莫名的滋味从鼻尖散开,谢烨仰头,一只蜘蛛正晃悠悠从顶棚滑下,她往旁边挪了几步。
青绿竹筒在火焰的炙烤下滋滋作响,竹身的水分钻出来“喊叫”着热。
谢烨蹲在火坑旁烤手,等待开饭。
柏苍拎着斧头出门,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扛了一捆不粗不细的竹子回来。
谢烨看着他劈竹子剃竹片,待粥煮开时,地上一堆大拇指宽的竹片。
竹筒外身早被火烤得黑漆漆,但里面滚开的粥却是香气扑鼻,她指着火坑道:“煮好了。”
见她脚尖方向对着干粮布袋,柏苍心下好笑,手上活计却是不停,叮嘱道:“把饼子烤一烤再吃。”
谢烨脚步一顿,那饼子已经很干了,再烤,吃的时候脖子得抻成长颈鹿吧!
掏干饼的时候大致数了一下,里面还有六七块,只是,干得都裂皮了。
见她双手捧着饼发愁,柏苍出声道:“插在竹签上,在陶锅里泡一下再烤。”
虽然不懂,但谢烨照做,只是这饼,硬的插竹签都难。
柏苍再抬头时愣住,一个分心,竹片上的毛刺插入指尖,他熟练地拔出倒刺使劲儿捏了捏伤口处继续剃竹片。
谢烨双手各拿一个竹签,圆圆的饼子被她挑在竹签上转圈烤,彷佛挑了个小小的磨盘,不是她不想横穿,实在是太硬,竖着饼子从中心处穿过去更省力。
看着饼子表皮的水分慢慢被烤干,她似乎明白为什么要泡水烤。
果然,吃饭时饼子不似之前那么硬,但也不好咬,嚼得脸颊发酸,谢烨干脆撕碎扔在粥里。
饭后,柏苍将陶锅里的水灌入水囊,砍了十几个竹筒齐齐烧水,他自己坐在火堆边编竹条。初时,谢烨没看明白,还以为他现编竹篓,待睡觉时才知晓,这人编的是竹席。
夜间山里静悄悄,相较于前两晚却多了不一样的声响。
呼哧呼哧的声音断断续续,那是地坑里的毛驴,今天有幸喝了点涮竹筒的温水,想来此刻正在回味吧。
咕咕声很近,呱呱声却很远,也不知是什么鸟……用温水洗了脸,还顺便冲了脚的谢烨躺在硬的硌人的床板上,听着各种声响默默数羊。
突然,不算陌生的嚎叫传来,她坐起身,侧耳细听。
待远处的嚎叫彻底消失,才压低声音道:“是狼吗?”
“别怕,远的很。”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柏苍低低回道。
他身下是一张一人宽的席子,翻个身一不小心就会滚到泥地上。
外面的柴火照进来,在洞壁上留下大大的人影,谢烨盘腿坐着,手肘撑在腿上思忖。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