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眼睁睁看着她喝完水又躺下,扯着哭腔道:“大嫂,你不死了。”
这说得什么话?在场的人皆哭笑不得。
谢烨笑了笑,轻轻道:“不死了。”
只是她头疼的厉害,胃里也是翻江倒海不停反酸水,恶心的很,出口的话气若游丝,发丝粘在额头,样子很是虚弱浪白,看着很不好。
柏青不放心,拉起她手拉钩,“拉嗝儿拉钩,拉过嗝儿钩,就、就不能变,你嗝儿,你不能骗我。”
谢烨握着他的手指点头,“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得了承诺,柏青不哭了,只是刚才哭得猛,现在不停打嗝儿,满屋子都是他“ger、ger”的声音。
迷糊中被灌苦水,谢烨知道是中药,忍着恶心大口吞咽。
喝完砸吧嘴,心里轻松了不少。
这药喝着跟前世藿香正气水一个味儿,甚至更辣嗓子,解暑效果应该没问题,睡一觉她就又能支棱起来啦!
喝过解暑药的谢烨放心的睡过去,留下一屋子提心吊胆的人。
任谁说,柏青就是不听,非得挨着人躺着。
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去。
柏翠打了温水来帮忙擦身子,嫌弃道:“我要给大嫂擦身子,你去西屋睡。”
柏青装睡,不为所动。
柏翠只得先擦脸擦胳膊,结果,还没冲几下布巾,就听到细碎的呼噜声。
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弟弟,哭笑不得。
柏苍刚进来,就被妹妹支使着干活,“大哥,快把人抱走,轻点儿,别闹醒又惹哭。”
见方才还哭闹的人睡得小呼噜不断,满头大汗,脸上也不知是累珠还是汗珠,柏苍拿过布巾擦了两把,轻手轻脚抱起人挪到西屋,还解下纱帐。
他再度回东屋时,得了柏翠好一通埋怨。
“也不知道带水,大嫂指定是又晒又渴才中暑!”
“石山那边本就没树遮挡晒的很,你该带着大嫂早早回来的,大嫂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柏苍坐在炕沿盯着熟睡的人,半响才道:“是我的错。”
那边晒,且温度比林子高,他又带着人爬上爬下……
谢烨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夕阳钻进窗户,留下一道道橙红色光束。
茶褐色窗棂,浅青色竹帘,橙红斜辉,啾啾鸟鸣,古朴而静谧,好似梦游乡野。
谢烨抬手,身上盖着的薄被滑落,她摸上额头。
掌心微微温热,头疼恶心的感觉彻底消失,摇了摇头坐起身。
铺满夕辉的小院被窗棱分割成菱形,鲜绿的菜秧麦苗镀了一层橙红光晕,偶尔还有五彩光阑射出,宛如灵草仙药!
石墙之上露出半截路人的身影,斗笠遮挡看不清容颜,背篓上冒头的野菜摇摇晃晃,极不情愿被带走的模样。
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味儿,谢烨伸展胳膊后收回目光下炕穿鞋。
缘何会来?谢叶又去了哪里?有朝一日死去时是重新醒来还是彻底消亡?
没错,这些都是困扰她、也是她该思考的问题,可不考虑又能如何?
她在这里也是有人牵挂,那就活在当下,活出自己的模样。
只愿有朝一日离开后,捆在原主身上的枷锁终将卸下,柏翠柏惠这样的山民女子,是蒲草,也是青松,能为自己而活!
正堂没人,西屋却有低低的呼噜声。
谢烨掀开门帘。
柏青感觉脸上痒痒,伸手抓了抓翻身侧躺着继续睡。
没一会儿,又感觉鼻子痒痒,不耐烦地伸手抓挠,耳边却是响起低低的笑声。
他迷迷瞪瞪睁眼,大嫂笑眯眯看自己……
柏青一个咕噜翻身坐起来,惊喜道:“大嫂,你醒啦!”
转头四看,透过纱帐看清是西屋,挠着脸往人怀里钻,嘴上却是告状:“大哥坏,我是想陪着大嫂你的!他又把我抱回来了。”
谢烨抱起人掀开蚊帐,坐在炕沿帮忙穿鞋,道:“是不,那我等会儿说说他。”
柏青乐眯了眼,在人怀里扭来扭去撒娇,正想着帮大哥说点好话,结果肚子咕噜噜叫,尴尬地捂住肚子东张西望。
谢烨笑他,“晌午没吃?”
“嗯,回来还没来得及吃呢。”本来他洗澡后就能吃,没想到大嫂中暑被大哥抱回来,他以为大嫂跟娘一样……
见他绞手指玩,情绪低落,谢烨以为吓到了,安慰道:“我没事儿,我是中暑了才会晕倒的,你们以后去菌子林挑早晨下晌去,必须带水囊,晌午太晒了……”
两人出门时,院子静悄悄,马进地基上却是闹哄哄。
柏青踮脚张望,看样子很想去看热闹。
“先吃饭,吃完去看看。”
现在家里有柏翠、春水两人,做饭更细致了,就像今天的晚饭,煮得黏糊糊的糜子粥,新烙的锅盔,凉拌菜,还有凉拌肉片。
柏青小心翼翼夹了一片肉塞嘴里,满足地喟叹:“凉凉的,好吃。”
随着气温一日比一日高,柏青很是不喜欢吃热饭热菜,最喜欢喝晾凉的白开水,谢烨都怕他拉肚子。
“灶房桶里的凉水不能喝,渴了热了就喝正堂晾着的水,明年家里种点绿豆,给你煮绿豆汤喝。”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