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冥谷,那如血般的月光诡谲地在蜿蜒的裂隙间流淌,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抚摸着大地。
十八根镇魔柱矗立在谷中,表面流转的梵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梵文上闪烁的微光逐渐黯淡,发出微弱的“滋滋”声,似在不甘地低吟。
楚亦安手持宝剑,剑锋上垂落一滴暗红的血珠,那血珠如灵动的精灵,“滴答”一声落在满地冰晶碎屑中,晕开妖异的纹路,在血色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紧紧盯着百丈外那个披着李长风皮囊的怪物,喉间翻涌着腥甜的味道,那股味道直冲鼻腔,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三日前还与自己把酒论道的青云门长老,此刻正用魔尊赤焰的幽冥鬼火修补着脖颈处的伤口,幽冥鬼火发出“呼呼”的声响,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此前,薛雪莹曾多次在楚亦安面前展示她对神秘术法的精通。
有一次,他们一同在山中修行,薛雪莹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口中念念有词,树枝竟化作一只灵动的小鸟飞走了。
还有一回,在藏书阁,薛雪莹能精准地指出一本古籍中隐藏的术法奥秘,让楚亦安惊叹不已。
“那鼎里封着的根本不是魔气。”公孙夏河将霜华剑横在胸前,冰簪垂落的璎珞正发出细碎清脆的鸣响,如银铃般在寂静的谷中回荡。
“佛门镇魔柱,道宗祭天鼎,还有...”她突然止住话头,瞳孔里映出李长风掌心腾起的紫黑色火焰,那火焰带着丝丝寒意,扑面而来,竟凝成半卷《太虚录》的模样。
楚亦安突然想起半月前藏书阁的异动。
当时李长老说在修补古籍,袖口沾着的墨渍此刻想来,倒像极了镇魔柱上剥落的金漆。
这个念头让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身尚未干涸的血迹突然燃起玄火,玄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还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
那是薛雪莹临别时种在他灵台的真火符,此刻竟与公孙夏河发间冰簪的寒雾交织成阴阳鱼,在两人足下缓缓转动,寒雾与玄火交织处,能感觉到一丝冷热交替的奇异触感。
魔化的李长风发出轻笑,那笑声阴森恐怖,如夜枭的啼叫。
身后骤然炸开三十六道鬼火,每簇火焰中都浮现扭曲人脸,发出凄惨的叫声。
楚亦安认出其中两张正是前日失踪的外门弟子。
当那些鬼火幻化的魔物扑来时,冰火太极阵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气流冲击。
公孙夏河的霜华剑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轨迹,剑尖所指处,魔物竟凝滞成冰雕,冰雕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坎位!”楚亦安旋身斩碎从地底钻出的骨爪,玄火剑气扫过的地面竟浮现暗金色阵纹,阵纹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还带着一丝温热。
公孙夏河闻言踏着冰棱跃至阵眼,冰棱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冰簪突然迸发冲天寒气,将方圆十丈化作霜雪牢笼,寒气扑面而来,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然而本该冻结的魔物却在冰晶中诡异地蠕动,它们破碎的躯壳里渗出金线,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李长风掌心的鬼火牵引。
楚亦安突然意识到什么,剑锋猛然插入阵纹交汇处。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山谷撕裂。
那些金线竟是从十八根镇魔柱底部延伸而来。
当玄火顺着金线逆流而上时,整座幽冥谷突然地动山摇,脚下的地面剧烈颤抖,让人站立不稳。
祭天鼎的碎片悬浮半空,拼凑出半幅星图,星图散发着神秘的光芒,那分明是青云门护山大阵的阵眼方位。
“小心!”公孙夏河的惊呼与破空声同时炸响,那破空声尖锐刺耳。
楚亦安后仰躲过贴面而过的骨刺,却发现那魔物偷袭是假,真正的杀招是地上悄然成型的血阵。
冰火太极阵被染成暗紫色,阵中阴阳鱼竟开始互相撕咬,能感觉到一股邪恶的气息在阵中弥漫。
公孙夏河发间的冰簪出现裂痕,一缕血丝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滑落,那血丝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楚亦安突然将剑刃划过掌心,血珠在玄火中化作朱雀虚影,朱雀发出清脆的啼鸣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当神鸟清啼响彻山谷时,那些被金线操控的魔物突然抱头哀嚎,声音凄惨无比。
他趁机拽住公孙夏河的手腕跃出阵外,却在空中瞥见她脖颈浮现的冰纹,那冰纹散发着丝丝寒意,这是强行催动玄武之力的反噬。
“你早该说的。”楚亦安挥剑斩断追来的鬼火,剑气在公孙夏河周身划出火环,火环散发着炽热的温度。
冰簪彻底碎裂的瞬间,她终于掐出完整的天一诀,谷中水汽凝成万千冰刃,冰刃闪烁着寒光,带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然而本该被洞穿的魔物却突然散作黑雾,再凝聚时已呈合围之势。
地底传来锁链拖曳声,那声音沉闷而压抑。
十八根镇魔柱同时亮起血光,血光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楚亦安看着手中渐暗的玄火,突然想起薛雪莹赠符时说的话:“朱雀泣血之时,记得看看自己的影子。”他猛然低头,月光下的影子竟生出三头六臂的轮廓。
当第一滴黑雨落在剑身时,所有魔物突然停止攻击,如同等待将军号令的士兵般列阵后退。
公孙夏河擦去嘴角血迹,霜华剑指向血色星图中最亮的方位。
那里悬浮的祭天鼎碎片正在重组,隐约可见鼎内封印着的不是魔物,而是半枚流转着仙灵之气的玉珏,玉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分明是百年前陨落的太虚真人本命法宝。
幽冥鬼火突然暴涨,李长风的面皮如蜡油般融化,露出赤焰魔尊猩红的竖瞳,竖瞳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他脚下的影子分裂成九道,每一道都缠着从镇魔柱抽离的金线。
当第一声魔笛穿透云层时,那声音尖锐而刺耳,楚亦安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不受控制地举起剑,而四面八方传来的破空声里,竟夹杂着青云门剑诀的起手式。
公孙夏河指尖凝聚的冰刃突然爆裂,飞溅的冰晶在血色月光下折射出诡异光斑,冰晶打在脸上,带着一丝刺痛。
楚亦安的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壁,那石壁冰冷刺骨,十二道鬼火凝成的锁链正从不同方向封死退路。
他看见魔化的李长风嘴角裂至耳根,露出黑玉般的獠牙,獠牙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这妖魔竟将青云门剑诀融入魔功,那些锁链末端赫然是缩小版的镇派剑阵。
“坎水转离火!”公孙夏河突然并指点在楚亦安眉心,两人足下冰火太极阵瞬间逆转。
玄火顺着霜华剑的冰纹蔓延,在魔物合围的刹那化作火凤展翅,火凤散发着炽热的气息,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
楚亦安却感觉经脉如被千针刺入,那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这是强行逆转阴阳的代价。
血色星图突然降下光柱,十八根镇魔柱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楚亦安握剑的手掌渗出黑气,影子里的三头六臂轮廓已蔓延至肩膀。
当第一缕魔气钻入灵台时,他在激烈的战斗中,脑海中突然闪过薛雪莹那温柔的笑容和身上淡淡的香气,接着便恍惚看见薛雪莹在真火符里留下的残影,少女指尖点在《太虚录》某页,那位置正与祭天鼎拼凑的星图重合。
魔尊赤焰的笑声震落岩壁碎石,那笑声狂妄而恐怖。
“好师侄,可知为何选你做容器?”他抬手扯断胸口金线,镇魔柱底封印的怨灵如潮水涌出,怨灵发出凄惨的叫声,带着一股哀怨的气息。
楚亦安突然明白那些失踪弟子去了何处——每个怨灵心口都嵌着青云门弟子玉佩,此刻正化作魔气输送的通道。
此前,楚亦安和公孙夏河在战斗间隙,曾发现谷中偶尔闪过一道紫色的雷光,还隐隐约约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念咒。
公孙夏河的霜华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阵纹。
当最后一颗星位亮起时,她发间残破的冰簪彻底粉碎,露出藏在簪心的半枚玉珏。
这玉珏与祭天鼎中的残片产生共鸣,竟将漫天鬼火逼退三丈,鬼火被逼退时发出“呼呼”的声响。
“接着!”她将玉珏抛向楚亦安,自己却因灵力反噬喷出血雾,血雾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玄火触碰到玉珏的刹那,楚亦安影子里的魔相突然发出惨叫,那些试图操控他的金线竟开始自燃,金线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魔尊赤焰终于变色,猩红竖瞳第一次露出忌惮神色。
地底传来沉闷轰鸣,先前被玄火焚烧的金线突然全部断裂。
谷中某处岩壁轰然炸开,紫色雷霆裹挟着腥风破空而至,雷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腥风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楚亦安本能地横剑格挡,却发现雷电精准地劈在魔物阵列中央——这分明是有人操控的高阶雷法。
“九幽雷殛?”公孙夏河擦去唇边血迹,眼底浮现惊疑。
这种失传千年的魔道功法竟出现在救援者手中,更诡异的是雷霆中飘散着妖莲香气——这是顶级妖魔才有的特征。
烟尘散去时,场中多出个身着残破道袍的身影。
那人左半边脸是清俊书生模样,右半边却布满蠕动的肉芽,肉芽发出“滋滋”的声响,还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掌心悬浮的雷球里封印着上百张痛苦人脸,能听到那些人脸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脖颈处烙印的镇魔符,与十八根石柱上的梵文同出一源。
“赤焰老贼,还记得枯骨崖下的噬心咒吗?”来人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玄铁,周身雷光突然染上血色。
魔尊操控的李长风躯体突然剧烈颤抖,那些连接镇魔柱的金线疯狂回缩,竟是要断尾求生。
楚亦安趁机将玉珏按在阵眼处,祭天鼎碎片突然重组出完整星图。
当北斗星光穿透血色云层时,他看清鼎内封印的竟是半面青铜镜——镜中倒映的不是当下景象,而是百年前太虚真人陨落时的画面。
“快走!”神秘人甩出三道雷符形成屏障,腐烂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拽出团跳动的紫火扔给公孙夏河:“把幽冥鬼火的本源交给南疆巫女,它能破除赤焰的...”话未说完,他右脸的肉芽突然暴涨,竟是魔尊隔空发动了禁制。
山谷入口方向传来密集的破空声,七十二盏引魂灯顺着岩壁攀爬而来,引魂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还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公孙夏河捏碎腰间玉佩,冰雾幻化的玄龟虚影将两人托起。
楚亦安最后回头时,看见神秘人被魔气侵蚀的半边身体正在石化,而祭天鼎中的青铜镜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没入他怀中的玉珏。
“那是玄天镜的器灵碎片。”公孙夏河的声音在风中破碎,“魔尊要找的...是能操控因果的神器...”她脖颈的冰纹已蔓延至锁骨,强行催动玄龟遁术让她七窍都渗出血丝。
楚亦安握紧发烫的玉珏,发现自己的影子恢复了正常。
但当他看向谷口翻涌的黑云时,隐约听见薛雪莹的声音在灵台回响——那枚真火符的余烬,此刻正与玉珏产生微妙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