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密道中,小厮手持油灯头前引路。
麻袋老大施施然负手,其余几人跟在后头嘀嘀咕咕。
“戏子姐姐,你跟麻袋老大最久,他是哪条道上的?”
“呵,你这尖嘴小鸟用不着我的时候骂我浪蹄子,用得着我便叫我戏子了姐姐?”
“其实……我也挺想知道。”
斗篷捅了一下陈平,陈平立即附议,如今他对此世知识的渴望无比旺盛。
目前他还只见过乌鸦的神通,知晓其是用火的高手,至于戏子、斗篷信奉的是哪位神佛,则一概不知。
乌鸦嘿嘿笑道:“戏子姐姐,说说嘛~”
戏子勉为其难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
乌鸦顿时甩开戏子臂膀,撇着嘴远离。
斗篷似乎也不大信,冲陈平眨了眨眼。
陈平哪不知他心思,这是让他出卖色相。
能让庙祝称其为“老人家”,怕是来头不小。
于是靠近戏子,压低声音:“你不想告诉他们,能不能悄悄告诉我一个人?”
戏子眼睛一亮,立马挨了过去,笑嘻嘻道:“既然三更想听,我便好心告诉你们,我也没见过老大出手,但老大是城隍庙背后那一脉的,至于是哪位,我便不知了。”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麻袋老大脚步不停,回头扫了一眼,几人立马不再言语。
这时不远处传来微微光亮,密道到了尽头。
出口位于某处荒郊野岭,被杂草与灌木遮的严严实实。
“爷,小的只能送到这了,您老人家慢走,还望记得替我家庙祝在那位面前美言几句。”
小厮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麻袋老大用鼻腔哼了声,未答应也未拒绝。
“走,进城。”
“老大,金皿寺到处搜寻三更,他眼下不便露面。”斗篷说道。
“他不去,老大找那些算命的干什么?算你们什么时候死?”乌鸦竟已猜到麻袋老大要做什么。
麻袋老大欣慰地看向乌鸦:“进城找策运卜命真君那一脉的修士算一卦,戏子,你帮三更易容。”
戏子闻言,立马眼中蹦放光彩,笑嘻嘻走向陈平。
“三更,你不要动哦,别把你鼻子捏歪了。”
陈平如言不再动弹,任由戏子在他脸上捏捏揉揉,最后在其筋骨四肢又捏了一通。
只听他身上咯嘣响不断,竟硬生生矮去一截。
“好了,你瞧瞧我给你捏的面孔俊俏不。”
戏子拿来一面小巧铜镜,照出张陌生面孔来。
陈平望着镜中眉眼清秀的少年人,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是戏子的神通?真是巧夺天工,竟能将人身高都变短一截。
下一瞬,陈平视线里,镜中人陡然又变回他原本模样。
“洞虚破妄神通?洞彻真相本质?”陈平心中暗惊,不动声色。
岂不是说这门神通天生克制幻术?
“易容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咱们还是快去快回。”戏子补了一句。
陈平收回目光,下意识问道:“那你们呢?”
话音刚落,他便见麻袋老大摘下了麻袋,露出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斗篷也脱下蓑衣斗笠,露出平庸青年面孔。
戏子则伸手在脸上一抹,那浓重彩妆顿时消失,却是个美艳异常少妇,身形丰腴凹凸有致,像熟透的蜜桃。
乌鸦骂骂咧咧:“浪蹄子,又偷偷给自己捏脸了吧。”
戏子啐道:“关你屁事。”
乌鸦没理他,反而打量起麻袋老大:“老大,上次你可不长这样啊?也就斗篷的容貌没变。”
陈平心中一凛,乌鸦他们也没见过老大与戏子真容,而自身的洞虚破妄神通也未察觉端倪,应该不是神通所致,或许是易容手段。
压着心中疑惑,陈平跟随几人下了官道,一路奔阳谷县城。
沿途遇上几拨盘查的和尚,瞧了几眼便放他们离去。
和尚们依照画像拿人,画像里是高大威猛刚毅俊朗的陈公子,寥寥数笔勾画的惟妙惟肖。
走到城门口,乌鸦与戏子斗篷匆匆离去,不知被安排了什么任务,只有国字脸的老大带着陈平进城。
阳谷县依旧热闹,没有丝毫风雨欲来的兆头。
小贩走街串巷叫卖,车马络绎不绝。
两人最终停在城南一处算命摊子前,摊主年近半百,做道士装扮。
发髻高束,长须及胸,倒颇有些仙风道骨意味。
想必这位就是策运卜命真君那一脉的修士了。
麻袋老大大咧咧坐到摊子对面高凳。
“这位员外是要算些什么?贫道能算姻缘凶吉富贵,不准不要钱。”
摊主眼神一挑,堆起笑脸迎人。
“算你妈!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摊子!”
陈平还以为麻袋老大要先和对方客套一下,谁知语出惊人,开口便骂的很脏。
他戴麻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之前给陈平的印象偏向于那种天塌了都能淡定自若的人物。
摊主被骂的一懵,眯起细眼:“这位员外,贫道可是往日有得罪之处?”
麻袋老大眉头一拧,气势陡然攀升猛拍桌子,引来不少人侧目。
“得没得罪老子你自己不知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嘛!算算看你今天有无血光之灾!”
摊主闻言,深深吸了口气,闭起眼自顾掐指,竟真是在算些什么。
片刻后摊主睁开眼,冷冷笑道:“贫道算过了,今日暂无血光之灾。”
“哦?是吗?”麻袋老大面容严肃:“扇他!”
这话是对陈平说的,陈平有些吃不准真假。
“现在就扇?”
“现在。”
“扇几下?”
“看你心情。”
“扇多重?”
“往死了扇!”
“好!”
陈平也深吸一口气,越过摊位,抡圆了巴掌,照着摊主脸上就是一下。
就听“啪”的脆响,那摊主半张脸登时就肿胀起来,鼻血横流。
不管是过路的行人还是游走的摊贩,纷纷缩了缩脖子。
有人嘀咕:“我早就说这人是骗子,你看,被人扇了吧。”
陈平没理会闲言碎语,老老实实退回麻袋老大身边,活像个专业打手。
方才那一下他收了不少力气,否则这倒霉摊主决计不可能还好好坐着。
前日金皿寺的觉心挨了他一拳,落得个胸膛凹陷骨断筋折下场。
摊主捂脸怪叫,被对面国字脸的员外一瞪,立马闭嘴。
“你除了能算姻缘凶吉富贵,能不能算命?”
摊主擦了擦鼻血,坐直了身子:“大人,天行司的事我不敢碰啊。”
麻袋老大一抬手,又示意陈平扇他。
摊主立马面容狰狞:“能算!能算!”
麻袋老大指了指陈平:“来,你给他算算。”
摊主只瞥了一眼就连忙告饶:“大人,这天下谁敢算他?”
陈平心中明悟,是不敢算食梦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