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意识一阵模糊,随即清醒过来,这里是梦境!
眼前这少女有造梦的本事!
莫非她也是食梦主信众?
怎么自他有了入梦神通后,谁都能入梦了?
这是李家的试探?
他不动声色,露出疑惑呆滞神情:“这是哪?”
少女施了个万福:“小女白荷,奉命前来审讯陈公子。”
白荷从桌上拣起枚透骨钢钉,不由分说按进陈平肩头。
那好似灵魂深处的剧烈痛感,登时使得陈平面目狰狞。
“嘶——你还没是审呢!”
白荷掩嘴发笑:“抱歉陈公子,小女审讯人犯,通常会先教他吃些苦头,不然说出来的话不足以让人信服。”
似曾相识的话语……
说着,她又拣起一把铁钳,将陈平十指指甲一一拔出。
不间断的钻心之痛竟是让陈平直接昏了过去。
可没过多久,他又在剧痛中醒来。
哪怕他陷入昏迷,白荷也未停下手段,正以牛毫细针刺他胸口。
“等……等,有……有话直说。”
白荷诧异抬手:“你还是个男人?这刑还未上完,怎就遭不住了?”
陈平怒目,恨不得说一句:来来来,把这房里所有项目都给爷来一遍!爷要是皱皱眉头便不是男人。
可这叫做白荷的女子似乎有奇异手段,能让这疼痛深入灵魂。
现在陈平可以断定,她并非是食梦主信众,只不过是借某种神通造梦,让人神智模糊。
白荷啧啧摇头:“小女对自己这神通虽然信心十足,可这世上总有些古怪家伙,能以各种手段避开魇术,所以,还请陈公子忍耐忍耐。”
陈平心中苦笑,真是油盐不进,这人比乌鸦还要心狠手段几分,绝对是李家之人。
随着一根根细针刺进穴窍,陈平意识又逐渐开始模糊,他这才知道,白荷虽然能够造梦,但想要迷惑人神智,还需这些刑具辅助。
于是他装做浑浑噩噩姿态,双目空洞看着对方,身体随痛楚一抽一抽。
白荷见状,依旧没有停顿,直到刺出七百二十针才罢手。
此刻陈平眼里已没了清明,嘴歪眼斜口角流涎,像个痴傻之人。
白荷顿时吓了一跳,神色惊惶去拔那细针,嘀咕道:“不会是下手太重,将他弄傻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上头只是派他来审讯陈公子,并未说要害他神魂,要是办砸了此事……
“陈公子,陈公子?”
白荷一边拔针,一边探手在他眼前晃动。
陈平呆呆:“呃——?”
白荷急了:“陈公子!”
陈平:“呃~”
白荷惊慌失措,忙不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对方口中,过了好一会,那陈公子才恢复些清明。
她长长松了口气:“陈公子,天行司派你来做什么?”
陈平呆呆愣愣:“天行司……我是临朝粘杆处捕蝉郎……”
白荷又问:“你既是临朝贼子,为何要接近李家?”
陈平顿了顿,身体颤抖起来,似在内心剧烈挣扎:“我……是……我不能说……”
白荷看了眼手中细针,是不是得再刺几下?
她追问道:“为何接近李家?”
陈平心里防线溃败,一脸落寞:“鸣雀叫我来的。”
白荷疑惑:“鸣雀?”
陈平解释:“捕蝉郎与采花娘的直属上司,代号‘鸣雀’。”
白荷秀眉微蹙:“鸣雀让你来李家有何图谋?”
陈平老老实实:“与李家接头,借我临朝之力谋反。”
白荷吓了一跳,一颗心砰砰加速,刘双龙让她来审讯时,可没提过这个,这是她能听的?
可她忍不住好奇:“李家为何要反?”
陈平吸了口气:“我只知你们虞朝明云宫那位对李家早有不满,虽升任李家老家主为尚书令,可李家所作所为……”
陈平忽然停住话头,又恢复痴傻状态。
方才他吃下白荷喂的丹药,竟觉体内真气略微增长,便想着能否再骗几粒。
果然,白荷见他这副模样,忙不迭又喂了几粒。
“李家所作所为怎样?”
陈平缓了会才道:“李家把持一府之地官职任免、徭役赋税已久,朝廷想要征粮收税,还要看他们脸色。”
白荷听后沉默许久,脸上神情惊疑不定。
她在想,听见这么多不该听的,会不会被灭口?
于是她又以指尖蘸取那绿色粉末,轻轻点了一下陈平额头,陈平便又是一阵头昏脑胀。
“陈公子,你已忘记方才所说的话,记得吗?”
陈平怔怔道:“记得了,我已忘记方才说过的话。”
白荷点点头,恢复微笑:“与你一起来的那个少女真是你妹妹?”
陈平无神瞪眼:“是。”
白荷又问:“她是天行司派来的细作?”
陈平摇头:“她是我临朝粘杆处采花娘,很久之前就与我一起被送来了虞朝。”
白荷若有所思,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她为何要杀你?”
“她怕我被天行司抓住,将她咬出来,她似乎很喜欢在虞朝的身份。”
“她叫什么?”
“陈乌鸦。’”
白荷听得一愣,哪有女子会叫这种名字。
可她打量了陈平一会,对方依旧处在被造梦魇术催眠状态。
“金皿寺为接引神佛下凡,将你选做容器,为何你还活着?”
这问题仿佛刺进了陈平心坎,他身体剧烈抽动起来,面容扭曲:“他们骗我喝了皈依粥!我趁看守不备逃出了金皿寺,请乌鸦帮我寻到了解决之策!那帮和尚!都该死!他们竟暗中勾连天行司!”
白荷又吓了一跳:“金皿寺那事是你们做的?”
陈平阴恻恻笑道:“敢背叛临朝的,都要死!”
白荷不禁倒吸凉气,那夜她可是见过金皿寺上空升起的炽烈太阳,据说只有传说中的符宝元灵神火,才有如此骇人威力。
毁一座金皿寺,临朝便舍得动用元灵神火,那若是李家出尔反尔会怎样?
问至此处,陈平身份确凿无疑,的确是临朝粘杆处的贼子,白荷也不敢继续深究,生怕问出什么要命的东西。
“陈公子,小女子从没来过。”
陈平呆呆点头,眼皮又是一阵沉重。
天旋地转后,陈平醒来,依旧是在厢房,身前没了白荷踪影,浴桶内的水早已凉透。
他侧头看向堂屋方向,并没有乌鸦的梦境。
想必是审问完自己,便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审乌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