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眼眶里的血泪滴在青石桥面时,整座星砂长桥突然泛起青铜锈色。孟斌看着自己倒映在寒潭里的第七世残影——那个被剜心的樵夫正在水底睁开双眼,瞳孔里流转着与苏若素冰棺同源的幽蓝星砂。
“叮!“
最后一枚血铜钱嵌入东南桥柱的瞬间,孟斌腕间的护魂咒突然割开皮肉。喷涌的鲜血在虚空凝成龟甲纹路,竟与采药女鞋面的夕雾花绣样重叠成卦象。幼兽炸开的绒毛间浮现金色篆文,利爪撕向铜钱阵时,那些禁锢修士魂魄的朱砂符咒竟发出星遥惯用的箜篌音律。
“原来命契刻在骨头上。“
孟斌突然抓住傀儡弹起的算筹,焦黑的“叁“字刻痕在他掌心灼出星图。寒潭水面应声凝结成冰镜,映出三百年前的真实场景:无涯子将青铜匕首刺入星遥心口时,飞溅的血珠里分明裹着苏若素本体的一缕胎发。
幼兽发出凄厉龙吟。金纹兽爪拍碎的铜钱碎片中,十二道修士残魂化作萤火虫群,顺着孟斌的血迹涌向寒潭。当第一只萤火虫触碰冰面,镜中星遥消散前的画面骤然扭曲——她染血的指尖不是在刻“平安“,而是在龟甲上勾勒天衍宗禁地的星轨图。
“星砂为引,因果倒置!“
孟斌突然踏碎刻着“剜心“铭文的桥板。飞溅的青石碎屑在空中组成洛书残阵,将傀儡天灵盖的算筹硬生生拔出三寸。寒潭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九条裹着冰碴的青铜链破水而出,末端拴着的却不是龟甲,而是半枚嵌在樵夫膝盖骨里的命灯碎片。
傀儡衣襟突然自燃。灰烬里浮现的符咒纹路与孟斌腕间伤口完美契合,当第一滴血落在焦黑的“叁“字上,整座长桥开始回溯时光。桥板间渗出的不再是轮回痛楚,而是星遥被篡改的记忆残片——她在观星台焚烧的根本不是命契,而是苏若素三百年前亲手写的婚书。
“这就是你们天衍宗的换命术?“
孟斌扯断缠绕左手的青铜链,链节上附着的冰晶突然显现文字。幼兽吞下其中三枚冰晶后,兽瞳里浮现惊人画面:苏若素浸泡的灵液表面,漂浮着星遥被剥离的喜服碎片,每片布料都浸着孟斌七世轮回积攒的指尖血。
东南方晨钟突然敲响第六下。傀儡周身裂痕中迸发的不是木屑,而是药王谷古松的千年松针。孟斌接住其中一枚,叶脉间流淌的星砂显出血色小字——“剜心桥即合卺桥,青石泪即合欢酒“。
当第七声钟响震碎最后块桥板,寒潭倒影发生诡异重叠。三百年前的采药女从潭底浮出,腕间银镯竟与苏若素冰棺上的封印锁同源同纹。她伸手触碰孟斌流血的伤口时,整个秘境响起星遥消散前未唱完的《却扇词》。
“原来喜丧同局......“
孟斌突然将染血算筹刺入冰面。铜条上“贰佰柒“的刻痕吞噬血珠后,在潭底映出天衍宗禁地的星象图。幼兽叼来的青铜镜碎片里,星遥残魂正将半块龟甲按进心口——那龟甲裂纹的形状,赫然与孟斌此刻掌心的星图伤痕完全重合。
星砂长桥彻底坍塌时,冻结的寒潭开始逆流。孟斌看着自己随漩涡沉入潭底的身影,在最后一块青石板上看清了真相:所谓樵夫剜心之痛,不过是新人饮合卺酒时,喜烛在命灯里爆开的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