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知道了具体计划,那我们接下来该该怎么做?”阿朗松公爵相较于毛头小子一样的奥尔良公爵,他还是更信任贝尔纳七世这位沙场老将一点。
“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到晚上,让弓箭手和弩手在盾墙后列阵就好。”贝尔纳七世收起地图,将地图递回,“我看到您带来了大量弩手,请将他们交由我指挥,我要让勃艮第的杂种们连头都不敢露!”
奥尔良公爵有些不满阿朗松公爵的轻视,轻咳一声后走上前来,“那么,等到我们的第一波齐射后,我麾下的步兵们会立刻推进到护城河边缘。”
说着,他扭头看向贝尔纳七世:“与此同时,我希望您能安排床弩支援我们的行动。只有这样,才能让勃艮第人以为我们这边真的是主攻部队,为我们的盟友们提供破城的机会。”
三人经过商讨,很快就对计划达成一致。
命令传令兵策马奔出通知其他几路联军贵族后不久,城墙上的青铜警钟突然炸响。
贝尔纳七世猛地抬头,正好看见了巴黎城中升腾起滚滚浓烟。
时间还未至傍晚,落日的余晖中,卢浮宫方向的天空逐渐被染成橙红。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城外的联军们也能隐约望见那窜的老高的火舌,正攀附在王宫旁的尖顶建筑上,凶残地舔舐着天空。
“这帮混蛋,他们动手的时间比我们预定要早了快三个小时!”奥尔良公爵怒骂后起身,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
相较于他的激动,阿朗松公爵则明显镇静很多,似乎是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有所预料。
不论别人怎么说,或者奥尔良公爵他们的安排如何妥善,他都认为一切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就像现在这样,尽管有着计划,但当复仇的时机终于来临时,那些被压迫了许久的愚昧的巴黎市民,是无法压抑住自己胸中沸腾的怒火的。
城墙上的骚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在那位私生子的指挥下,原本密布在垛口后的长矛突然稀疏了大半。
尽管己方并没有来得及发动佯攻,但那些猩红罩袍和白帽子们还是像退潮般从城墙上离开,赶往城中救火。
不过殊途同归,现在就是发动佯攻,吸引其他几面城墙守军前来的最好机会!
“法兰西万岁,瓦卢瓦王朝万岁!”贝尔纳七世猛地抽出佩剑,重重的向前挥去。
随着他的怒吼,传令兵们鱼贯而出。
鼓声与牛角号声交织作响,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列好队形,用刀剑拍打着盾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弓手和弩手们飞快的就位,大地在他们皮靴的践踏下嗡嗡作响。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拉动声后,密集的箭雨遮天蔽日地掠过军阵,呼啸着飞向城头,不时的有人中箭倒下,惨叫着摔下城头。
私生子趴在地上,像个女人一样的不停尖叫,脸上还沾着某位骑士被飞来的箭矢刺穿喉咙后,飞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快,阿马尼亚克派要进攻了,让其他几面城墙上的人抽一部分过来支援。他们的人太多了,在不这样的话,我们都得完蛋!”
……
冲天的火光中,西蒙将染血的长剑从守卫喉间拔出,“该死的,我就知道那些巴黎人不可靠,谁让他们现在就放火的!”
侧身躲过长戟的偷袭,身边的亨利·卡彭连忙上前,将这个偷袭的勃艮第人一剑枭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该去侧门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西蒙举起盾牌,狠狠的撞倒面前最后一个守卫,身旁的士兵立马用长矛将他杀死,“但是我们现在也暴露了,该怎么去才是问题的关键!”
“等等,我想到了!”亨利·卡彭扭头看向身后的下属,怒吼着下令,“你们,也去放火,让我们把水再搅得混一点!”
将浸透焦油的麻布塞进民居梁柱后,这些来自匈牙利草原,曾经帮助西吉斯蒙德攻打波西米亚的骑射手们完美的扮演着纵火者的角色。
在一片木料燃烧的爆裂声中,他们用库曼语唱着古老的战歌,跟着战友们不断向前。
他们穿过浓烟弥漫的街巷,沿途不断有巴黎市民从燃烧的房屋中逃出,与前来救火的勃艮第人和卡博什党们撞在一起,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一片混乱中,西蒙一行成功抵达侧门附近。
守门的卫兵在军官的喝骂下对着远处的敌人不断抛射箭雨,完全没有顾及身后赶来的西蒙一行。
只有一支小小的督战队拦在了西蒙他们面前,询问着他们的来历。
身上仍旧套着之前来时穿着的那件狮鹫罩袍,西蒙装作焦急的样子,对着那位军官高声喊道:“我们听说了这边也有敌人,于是过来支援!”
军官犹豫的看着这支面生的队伍,就在他疑惑着这些人是谁的时候,几十只弩箭从西蒙身后的队伍中呼啸而至,将这支督战队全部歼灭。
西蒙趁机带人冲上门楼,将绞盘室里的守军挨个杀死。
“把门打开,快!”
圣克莱尔堡的士兵们立刻推动绞盘,铁质的闸门渐渐升起。
门外的喊杀声逐渐大了起来,不时地还有惨叫传来。
显然是守军已经察觉了情况不对,正在试图夺回城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当吊桥重重的砸在地上时,波旁公爵和贝里公爵已经指挥着超过四千名精锐战士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冲在最前的重步兵用战斧劈开路障拖到一边,为后方的骑兵们创造了良好的进攻条件。
惊雷般的马蹄声逐渐靠近,将拦路的守军挨个杀死。
城墙上的守军还试图转向迎敌,却被蜂拥而上的步兵们挨个从城头清除。
西蒙他们此时已经脱下了伪装的罩袍,跟着进城的盟友们不断向前。
在锐不可当的进攻下,正门很快也从内部被攻破。
幸存的勃艮第人和卡博什党们仓皇地逃窜,脱掉象征性的标志,消失在了城市巷道的阴影中。
巴黎,这座被叛乱分子占据长达三个月的都城,终于在今天得以光复!
街道两侧的民居中陆续走出面黄肌瘦的市民,他们沉默地注视着联军士兵将勃艮第俘虏挨个刺死。
有人突然捡起石块砸向尸体,很快便引发了一连串的模仿。
他们欢呼着迎接阿马尼亚克派们重返巴黎,正如三个月前他们欢迎勃艮第人和卡博什党那样。
第二天一早,当阿马尼亚克派贵族们的旗帜最终飘扬在卢浮宫上空时,东南边的圣克莱尔堡里,罗贝尔正有些遗憾的看着手中的密信。
“他竟然能忍得住不动手。”他轻声呢喃,将密信丢入一边的壁炉,“白让我准备了这么久,原本还想给他一个惊喜的,真让我失望。”
站起身子,目光投向塔楼外一片重兵把守的空地,几十桶黑火药正在罗马学院学者们的指挥下,被一桶桶分散着存入地窖。
“只要等到我的那几门火炮生产完毕,黑火药的时代就要来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罗贝尔喃喃自语着将目光投向勃艮第公国方向,“大人,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