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洒落大地。
府衙里面守了一夜的侍卫开始交接换班,十余个官奴在僮仆的带领下清扫院落里的淡霜。
别院,马厩里,近十个小厮分别拎着木桶给飞黄及其余几匹战马和马驹配料。
战马在整个中原王朝数千年的历史中,一直都是作为快速机动军力,精锐骑兵甚至是需要一人两骑、一人三骑来保持高机动性和快速作战的能力。
因此,战马的饲养并不是喂食干草料,而是需要喂食精饲料来让战马长膘,若是战马的使用强度大,营养还跟不上,那结果就是战马掉膘甚至死亡。
刚得到战马的时候,典沐以为就像电视剧里那样,所以就乐呵呵的给飞黄喂食了干草,还信誓旦旦的要养上十万铁骑,兵锋南下五年统一。
结果就是挨了刘征的痛骂,躲都躲不掉,硬是被追着骂了三天。
当初,刘征说他不喜欢战马可以不养,没必要糟蹋马匹,甚至上手要抢过飞黄。
典沐当时还自我感觉良好,纳闷的不行。
后来,典沐谦虚讨教了一番才知道,战马每顿要吃的东西价值,甚至要超过了五个精壮步卒。
而典沐身为高级武官,在明了这些底细后对待飞黄几匹战马就更加重视,耗费的银钱甚至超过典家平日里使用。
清晨小厮会喂养由麦麸、粟米、黄菽、黑菽、苜蓿、晒干的杂米为主的饲料,其中拌有精盐,清水瓜果等物作为补充。
晌午则会带出溜达放牧,轮换留一匹供典沐使用,每七日更换一次马铁,半月有兽医上门检查,傍晚带回后会与清晨一样喂食一次。
由木板和干草盖成的马厩里,环境宽敞明亮,虽然马匹休息不会躺下,但侧边仍是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论起食居称上一句天下顶级毫不为过。
而经由此事典沐明白了,哪怕发育到极致,但只要还没有超过时代的局限性,能养起五万精骑就已经是奇迹了。
内院里,侍奴捧着暖炉站在客房门口静候,屋内有医官给睡的正香的老者把脉,不时蹙眉无奈一叹,但久久未有结果,等的旁人着急不已。
因为卢植没有收力的两巴掌,蔡邕晕厥到了后半夜才悠悠转醒,而愧疚的卢植便跟着留在府衙里悉心照看,一直到了现在。
而看出这两人像是还有他事,典沐索性便派人上门告知蔡家家眷二人有事相商,故未归。
蔡琰通情达理,在得知无事后并未多言,而且相求府衙替她好生照看,典沐应下。
昨夜虽晚睡,但一觉醒来并未有丝毫疲惫。
典沐穿好衣服,给二女掖了被角,炉中添了两块木炭后便出了后院。
途径内院时,家奴口称老爷躬礼,官奴口称郎君拱礼,典沐应下后各做各事。
见此,典沐心生感慨。
这封建王朝的规矩啊,现在连他都快被腐蚀了,真是邪恶至极!
看着宁可被冷风灌溉,也睡的深沉的蔡邕,又看了眼脸上阴沉的快要滴出水的卢植,典沐行过晚辈礼便快步离去。
很显然,蔡邕睡醒后恐怕是要遭罪了,他只是一个小小乡侯,谁也得罪不起。
来到正堂端坐后,便有侍卫抱着公文信报放在案上交由他审批,因为有暖炉在旁,并没有什么冷意。
虽是清晨,正堂里人员走动的却是不少,一切皆因晚上要为阎象置办庆功宴,而确认好时间的时候请帖便一同分发了出去。
这会,官吏送来的礼品、布置场地的官奴络绎不绝,人多,但除了脚步之外再无他音。
一个早晨的时间在专注办公中很快过去,途中二女来过正堂探视过一眼,见典沐是忙于公务便没有过多打扰,而是回去织起了女红。
待吃过旦食后,戏志才、牛全、阎象也陆陆续续的到了,不过阎象现在居处还未定下,是暂居在府衙之中。
三人进了正堂便有侍卫搬来案几软榻供其办公。
典沐瞧了一眼便知道前两人是过来蹭地方的,无奈吩咐侍卫奉上茶水醇酒、瓜果点心。
醇酒是专门给戏志才准备的,这人不知是什么怪病,病养好后还是要与酒水为伍,甚至没有酒水办公效率都要弱上几分。
这种情况典沐无可奈何,只能给其配备那些伤身较轻,口感也较好的醇酒。
茶叶是给牛全配备的,明前采摘炒制的嫩茶叶,倒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茶叶,而是典沐只会这一种工艺。
此事是进幽州安定下来后有空尝试过一次,发现可行后便每年都会制作,一半出售,另一半则是供给自己人饮用。
此类嫩茶需大火在铁锅里杀青,要有人用手翻炒,炒出茶叶水分后迅速出锅在旁揉出水分,之后换小火再翻炒一遍后再揉搓让其成型,第三遍杀青彻底成型后小火烘干,水分完全烘干后上面若是附着一层白霜,闻着没有焦糊味道,这才算是炒制成功。
其他时令的茶叶用此工艺炒出来会有怪味,所以就只有这一种炒茶。
牛全喝过一次炒茶后赞不绝口,自此不管有空没空,隔三差五就要来府衙蹭茶,典沐送过茶叶,但无果。
牛全就是喜欢喝府衙里的茶,刮风下雨拦不住一点,美名其曰府衙中茶与自己喝的不一样,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
有几次牛全怀疑典沐是不是在里面放了什么成瘾性物品,暗戳戳的调查过一段时间,得知是误会后厚着脸皮继续上门讨茶。
对此,典沐无奈,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任由二人去了。
阎象现在被任命为主簿,作为典沐的佐官,秩千石。
看似官职并未有所变动,但众人清楚,郡守麾下的主簿和牧守麾下的主簿完全是两个概念。
典沐不知道阎象办公喜欢喝茶还是饮酒,索性茶水醇酒均有配备。
阎象看了眼眯眼享受的牛全,尝试性的抿了口茶水,下一刻眼睛骤然亮起,没忍住又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好东西!
和他以前所饮的茶汤感觉完全不同,明明料不多,但适当微苦中夹杂的些许清香,可太对他胃口了!
想到此,阎象又偷瞄了一眼牛全,学着他的模样享受起来,手上的公文不知何时变得不再枯燥,反而多了几分趣味。
阎象越干越有劲,自此,阎象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在几人的安静办公下,很快便到了晌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