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两轮无形的蛇影如鬼魅般,在难以察觉的状态下从秦飞眼中飞出,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陈玄白与赵准的额头之中。
“呵呵,中了我这瞳术,就好好给我送灵石吧!”秦飞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得意。
他所施展的这个术法名为“紫目幻眼”,极为玄妙且阴毒,一旦命中目标,就能悄然改变中招之人的认知思维。
就拿眼前这场赌局来说,受此瞳术影响,对于赵准而言,往后在潜意识里会把“输了”这个结果当作是“赢了”。
也就是说会下意识设法让自己“输”。
然此法亦有颇多限制。
秦飞看向对面的陈守瑾,陈守瑾会意,遂向身侧二人侃侃而谈,吹起牛来。
依二人先前所定之计,陈守瑾的任务乃吸引众人注意,以掩秦飞的瞳术,免令二人觉察异样。
以及占一庄家之位,因为此骰子赌局中,庄家大多时可一次赢两家。
准备完毕,秦飞运法术以推衍,算求骰子点数。
骰子类的赌局,衍算之法极易,只要无外物相扰,事功自成,犹如水到渠成一般。
不过当时,瞳术显效。
于是陈守瑾与秦飞顿时财源广进,收获不断。
周遭众人见此情形,一时皆觉惊奇非常。
那虬髯大汉竟输了!
然那虬髯大汉自身却不见多少动容之色,面上依旧堆满笑容。
转瞬又历数轮。
陈守瑾与秦飞渐觉事有蹊跷。
二人复又开始输掉灵石。
如是又过数轮,所输之数愈发增大。
秦飞喟然长叹,瞥了一眼身旁笑意盈盈的虬髯大汉老赵,抬手拱手道:“今日在下尚有急事缠身,就此告辞。”
“唉,何不再续几局?说不定稍后便能全部赢回来。”
陈守瑾见此,不禁眉头紧蹙,趁着二人交谈之时,悄然挪动身形。
“嘶~”
恰在秦飞欲抽身溜走之际,赵准伸手按住了他,那股强大之力令人无法抗拒。
秦飞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忙以神念回应道:“师父,我错了。”
此时他岂会仍不明白。
散修赌坊,赌客,大汉,能破他瞳术,又有轻易压制他之能......
除了赵准,还会有何人!
“师父,若您再不追,陈师弟可要跑得没影了。”
“无妨,不急。”赵准微笑道。
且说赌坊之外。
陈守瑾已然疾飞而出,离开了狼头峰。
“他娘的!竟于此遇着老熟人!”
纵秦飞未以神念相告,然他亦已经猜得那人身份。
能令秦飞面露那般困窘、无助且悔恨之色的人,除了赵准那老儿,还能是谁!
恰此时,忽有一影现于其前。
陈守瑾忙止步道:“原是陈道友,不知拦住在下所为何事?”
陈守瑾当即警觉顿生,此人一路尾随,必心怀不轨!
他双手负于身后,两指轻夹赵准给他的两张符箓,时刻预备应变而动。
“许久未见,认不得我了?”
陈玄白收起变声之法,刚一发声,陈守瑾闻之,顿时惊愕当场。
“家主......”
转瞬间,陈玄白已来到其身后,夺过那两张符箓,旋即一把将他擒住。
“神雷符......你师父待你,倒也算关怀备至。”
“家主,你为何在此处?”
“我正想问你呢!”
“我......呃......”
陈守瑾赧然挠面,神色颇为尴尬。
较之赵准所带来的恫吓之感,陈玄白目光投来,令其心中所感,更多乃是惭愧之意。
毕竟他心中始终明晰一事,他是身负家族使命进入的紫虚宗。
“家主,我错了.....”
“嗯,下不为例。”
言罢,陈玄白递上一小袋灵石。
陈守瑾愈发羞愧,急忙应道:“使不得,使不得,家主。我入宗门以来,尚未为家中捎回一物,岂有收受家主灵石之理!”
陈玄白轻叩其首,道:“你又不是陈家所遣的工具,命你拿着,便莫要推辞。”
“是~”
陈守瑾遂收下灵石,只是此刻已无心去买那美人话本。
“你师父是个不错的人,你不妨多听其教诲。”
红翎对五宗之人向来极为排斥,却仍对赵准不乏赞誉之词,由此足见赵准的为人品性。
且陈玄白亦已探知,赵准与虚紫宗内部诸人龃龉不合,仅此一点,便令陈玄白萌生出与之结交的念头。
不过当时,陈玄白携陈守瑾返回赵准所在之处,赵准面上带笑,先是狠狠剜了陈守瑾一眼,旋即对着陈玄白拱手道:“有劳道友了,不知我这位......朋友的逆徒没犯浑让你为难吧?”
陈守瑾垂首敛目,默默走到师兄秦飞身旁站定。
陈玄白淡笑道:“并无此事,道友的朋友教导有方,并未滋事。”
这话出口,莫名透着几分异样之感。
赵准拱手作揖:“今日承蒙道友相助,这是事先说好的酬谢。”
赵准持一袋灵石,递与陈玄白。
“萍水相逢即是缘。在下赵准!”赵准心下顿生结交之意。
陈玄白接过灵石,闻赵准所言,微感错愕。
性情确实与红翎有几分相似,倒也甚好,省得自己寻觅借口与之交好了。
“在下陈牧......嘶,赵准之名,似曾听闻,颇为耳熟。”
“哦?陈道友竟闻我名?”赵准含笑而言,心下顿时颇生好奇。
其平日所交散修之友众多,暗自思忖,或许这陈玄白便是某位友人的相识。
陈玄白问道:“赵道友,可认得红翎?”
“红小友!自是认得,岂会不识!”果如赵准先前所料。
言及于此,二人话匣子刹那间打开。
虽说距与红翎上次相见已然过去数载,但红翎在赵准心中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毕竟他们曾一同于南海并肩斩杀妖兽,乃是生死与共的挚友。
二人相谈甚欢,逐渐熟络起来。
赵准盛情邀陈玄白共赴酒肆一酌,言辞恳切,陈玄白难以推却,遂应允。
至于秦飞与陈守瑾,遭一番训诫之后,便被遣去。
当二人踏入酒楼之时,竟恰好遇到一熟悉身影。
“红道友!”
“陈道友!这么巧!”
红翎看向陈玄白身边之人,由于其面上的伪装一时没能认出。
然待赵准一开口,往日的记忆顿时浮现。
“哈哈哈,原来是赵前辈,来来来!今日我做东,定要一醉方休!”红翎欣然笑道。
“去你的!此番定是老子请客,休要与我争抢!”
二人皆为性情豪爽之人,一番你来我往的争执过后,最终还是赵准争得了请客之权。
步入包间之后,赵准旋即将面上伪装卸去。
不多时,酒已上桌。
只见陈玄白隔着一张面具将酒送入口中,模样极为怪异。
赵准见状,不禁摇头叹道:“陈道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如此实在不够爽利。”
红翎见此情形,正欲出言替陈玄白解释一二,却被陈玄白抬手制止。
“也罢,饮酒之际,久戴面具,终是有违礼数。”
在红翎与赵准满是好奇的目光注视之下,陈玄白缓缓将面具揭下。
赵准见到那张极为寻常的面容,不禁展颜笑道:“此般才是,来,痛饮!”
红翎凝视着那张脸,却莫名生出几分怪异之感。
她与陈玄白相交已有数年,此刻对方骤然摘下面具,令她心中颇觉不真切,恍惚间竟觉得眼前这容貌仿若仍是一层掩饰。
不过见陈玄白对此并未多言,红翎遂将心中这份别样的感触暗暗藏起。
“饮酒!”
红翎的直觉并没有错,眼前此貌,确乃陈玄白所伪装。
并非是什么假面,而是敛气藏运诀所为。
如今熟人认识得多了,终归有些膈应人。
自那日得青霄玉笛后,陈玄白便萌生此念,遂耗时推衍敛气藏运诀。
实际上他的相貌并未有所变化,变的只是外人观他的目光。
刚开始,他还心有忧虑,恐以二人修为,识破自己伪装,所幸此等意外并未发生。
数番对酌之后,赵准已面色红泽,尽显醉态。
不过红翎相较往日,颇显收敛。
观其神态,似有所犹疑,且不时打量陈玄白与赵准,欲言又止。
其这刻意之举,并未加以掩饰,被二人看在眼里。
终是赵准率先开口道:“红小友,有什么话想说的,直言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