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衫青年出手迅如雷霆。
偏房内的暴动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更快,不到片刻就没了动静。
当管事吴叔冲进偏房内时,哪里还有暴走的癫狂衙役,分明都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两名白衣女子站在门口,除开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微喘的呼吸,毫发无伤,正是墨大夫独女墨小禾,以及大弟子姜菱。
而在偏房一角,那墨衫青年正托着最后一名衙役,将其平放在竹椅上。
管事吴叔正想开口,却见墨小禾和姜菱看得入神,甚至都没发现他的到来,腹中编排好的请罪说辞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他发现,自家小姐两颊绯红,看那墨衫青年的眼神好像有点也不对劲。
坏了!
他心中忽地一惊。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难想象这偏房内必然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话本戏码。
“小姐涉世未深,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会看上那墨衫青年了吧?”
“可那青年若是将这些疯癫衙役身上的黑气尽数纳入体内,如此庞大的体量,怕是墨大夫也难救,他还能活多久?”
“小姐嫁给他,岂不是要守寡?”
他越想越离谱,忍不住喃喃出声。
却没发现自己这番话,叫身后跟来的白衣女子听了去,正是墨大夫二弟子符青。
“吴叔,你说什么呢!”
符青没好气瞪了眼管事吴叔。
觉得这人身形魁梧粗犷,怎么心思却跟个小女儿家似的。
不过那墨衫青年身形颀长如墨竹,又生得眉眼如锋、面容俊朗,更难得的是,还有一身不凡的修为。
在临江城,这样修为容貌兼备的人物,除了世家公子哥,可不多见。
管事吴叔失言,赶忙闭嘴。
大弟子姜菱闻声,也迅速回过神来。
她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又见小师妹还在盯着那墨衫青年看,正想出声提醒,瞳孔却骤然收缩。
只见墨小禾脸蛋娇俏,两颊绯红,然而那瓷娃娃般的皮肤上,却隐隐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渗出。
“师妹!”
姜菱猛地摇了摇墨小禾,她差点忘了,自己小师妹先前被黑气反噬,也沾染了一些。
二弟子符青也回过神,赶忙围过来。
墨小禾从墨衫青年身上收回视线,她眨眨眼,一脸的懵懂无知,还不知为何两位师姐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姜菱又凑近了些,神色严肃:“师妹,你沾染的黑气开始发作了?”
“什么?!”
墨小禾瞪大眼睛。
她脸颊上的红晕飞速褪去,被不知所措的苍白取代,但目光落在那道墨衫青年的背影上时,忽然又迅速镇静了下来。
“?”
见自己小师妹神色间的恐惧一闪而逝,好像非但不害怕,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姜菱和符青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小师妹的状态实在有些诡异,该不会已经开始犯病了吧?
恰在此时,那墨衫青年走了过来,和她们擦肩而过,竟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这么朝偏房外走去。
“等......等一下!”
姜菱连忙追了出去。
却见门外几个发狂的衙役,正被数名护院联手制住,而那墨衫青年并未离去,反而蹲下身,挨个处理他们身上的黑气。
片刻后,青年起身拍了拍手。
“行了,他们体内的黑气已被拔除干净,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狂,你们可以安心治疗。”
即使吸纳如此多的黑气,青年神情也完全不见异样,甚至气息平稳,颇为轻松的样子。
姜菱即便目睹不下二十几遍,依旧有些心惊,墨师都无法完全处理干净的黑气,这青年上手却如吃饭喝水般随意。
李长安注意到这些人的异样目光,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他和徐敖结仇,相当于间接招惹上白莲教、直接和玉京的清河徐氏作对,而且大山里还有一头灵海圆满的巴蛇虎视眈眈。
完全就是债多不压身的状态。
谁要是想来探究他身上的秘密,李长安也不介意再多树几个敌人。
他回过头,见江涛和陆小乙正朝自己招手,就要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一道细弱蚊蝇的嗓音。
“公子,我......我还没好呢......”
李长安回过头,见是之前救下的那名扎着丸子头的娇小少女,又想到在偏房内救人时发生的肢体接触,一时间有点尴尬。
“额......”
墨小禾垂着头,胸脯跳得厉害。
背在身后的小手不自觉朝臀部挪了半寸,顿时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涌遍全身,脸蛋更红了。
这副害羞忸怩、欲言又止的小女儿姿态,看得一旁的大师姐姜菱直着急。
这妮子平时咋咋呼呼,怎的生死攸关的时候,又变成这副模样?
二弟子符青心思细腻,却从墨小禾的小动作中瞧出了些端倪。
小师妹这分明是被人占了便宜......
她忽然又想明白,为何先前小师妹听到自己黑气发作时,会表现出那副神态。
小师妹分明是想借此机会,再和那墨衫青年接触一二。
但她实在想不明白,刚才青年进入偏房的片刻功夫,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将自己这位小师妹迷成这样。
想到这里,符青无奈叹了口气:“这事儿要是被几位师弟得知,怕是不知要作何想法......”
“还是我来说吧!”
姜菱却没想那么多,他直视眼前青年,先对救人之事道了谢,又将墨小禾沾染黑气的过程快速叙述一遍,最后拱手请求道:
“这位公子,请你再帮忙处理一下我小师妹身上沾染的秽气,定有厚报!”
——
松鹤馆外马蹄如雷。
身着玉白儒衫、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马,径直朝门口走去。
“墨师!”
门口早有几名医馆男弟子等候在此,见松鹤馆馆主回来,赶忙迎上前去。
这位身着儒衫的中年男人,正是临江城远近闻名医经传人、有“墨神医”之称的墨玉竹。
无需领路,墨玉竹早已从传信的门徒口中得知情况,对于这座松鹤馆更是比任何人都熟悉,很快就来到收治衙役的别院门口。
但令人困惑的是,沿途并未出现骚乱,上门求医的百姓甚至还能礼貌地出言问候。
当真有些古怪。
“墨师,吴叔已经带着所有护院去处理了,小师妹她们肯定会安然无恙......”
“是啊墨师,吴叔不愧是蕴气境的高手,看来已经将维持好秩序了......”
“小师妹前两日踏足采气二重,那些衙役就算发狂,也是普通人,要我说,肯定是小师妹出手将之降服......”
“不错,说的有道理!”
“......”
医馆弟子神情越发轻松,甚至谈笑了起来。
墨玉竹却是默然不语。
自己这些弟子根本不明白那秽气的歹毒之处,一经沾染,非但会噬夺生机,还能惑乱神志,传染起来非同小可。
徐府就是最好的例子。
几百来号活人,十不存一!
而自己那不成器的闺女就更别说了,连府尊和周云山进了徐府都重伤垂死,那采气二重的三脚猫功夫顶个屁用。
要真是那妮子平定暴动,自己跟她姓!
众人在别院月洞前驻足,刚看清其内情形,几名领路弟子就红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呢!”
“放开我师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