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7章，棒针案。
陈忱沉沉默了一瞬，然后才说：“你有错。”
“呵呵。”她倒是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了几下，摇着头，“我没错。”
陈忱沉呼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离护栏不到三米：“苏宿，你错了。”
“你杀了李理。你就错了。”
“好笑！”她瞪着个眼，不屑的冷哼，“她该。”
陈忱沉又往前挪了几小步，“苏宿……”
“停！”她历声打断他，“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陈忱沉沉了沉脸，哪管她说什么，继续道，“你放了原圆吧。法律会制裁他的。”
苏宿无所谓的摇头，扔掉了她手中的已经燃烧到尽头的烟。
烟头划了个半圆，径直落入了江中，发出了嗤嗤嗤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极其明显。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新的，点了继续吸上，“他又活不了。放了他也来不及了。”
陈忱沉：“！！！”
他连忙去看着地上那个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原圆，大声喊：“原圆！”
可惜没有任何的回应。
真的像死了一样。
陈忱沉急了，愤怒了看着她：“你杀了他！？”
“呵呵。那到不至于。”她深深地吸了口烟，吐了一大圈，“我只是割断了他的动脉，让他慢慢死。”
她踢了他一脚，地上的人抽搐了一下，她说：“没死。”
陈忱沉放了一颗狂跳的心。
她又说“不过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不用在意这时间的前后。”
陈忱沉：“艹！！”
“我给他腰上绑了个石头，只要我一脚踹他下河，在他已经要死不活的时候，用不了一会就死翘翘。”
恶魔伸出了罪恶的手，握着脆弱的生命，无所谓的说这些话。
她只是为了她挚爱的人，把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讨了该还的债。
那些沾上了贺河的鲜血的罪恶之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那为何要引我来？”陈忱沉问，“其实没必要让我来。为什么呢？要发视频给我？让我救他？恐怕不是这个简单的理由。”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把我算计进去了。”他说，“又或者，从李理开始你就在诱我？”
苏宿捏着烟蒂的手顺便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很随意：“还算聪明。不过我倒是没把徐虚算进来。是你拉他进来的。”
陈忱沉追问：“为什么？”
“是因为我破过案子吗？还是说你想要我来阻止你？”
“哼。你想法倒是挺多的。”她说，“我单纯的只是想让你看着我是如何把原圆杀了的。想要你见证一切罢了。”
陈忱沉：“……！！”
把生命看得轻贱，把人命随意玩弄。
陈忱沉咬了咬牙，有些怒意：“苏宿……你……就是一个疯子。”
“对。我是疯子。”她说，“但你们是恶魔。”
“你不知道我恨了多久！有多恨！你不知道看着他痛苦的活着有多难受！你不知道他精神有多么脆弱！你不知道他会疯的！你不知道他整夜整夜的泡在水里想洗干净那些脏污的味道！你不知道他身体上是他抓出的一道又一道血痕！你不知道他像破布一样坐在窗前祈求这是一个梦！你不知道他身体残破不堪！你不知道那些恐怖的记忆让他疯狂！！你不知道他曾流干了眼泪咬破了唇角无声的痛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有多绝望……咳咳……呜呜……”
苏宿说得很急，情绪很激动，她干咳了几下，过了一会她才平静了一点。
“所以。你没资格说我的。”
因为，她本来也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少女。
陈忱沉吸了一口气。
他与她的对峙，好像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苏宿又说，“当我把李理推下去的时候，我是如此的快乐。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像极了当初那双清澈眼眸中最后的诀别。她求我，她求我不要推她下去。咳咳咳！怎么可能！我就是疯子，我就是要看着她从我眼前消失！！她身上的100多窟窿，是拿来还债的！！血债血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应得的！！”
说着说着她还放声大笑了起来，极其尖锐的声音往他的耳朵钻。
她笑了哭，哭了笑。
活像个精神病人。
其实她差不离了。
“我第二次去看了李理现场的楼顶，发现了侧面的脚步。你从那里跳了下去。”
“我去了你绑架原圆的那条小巷子，痕迹很干净。但你一个人能拖走一个成年的男孩吗？你不是一个人对不对？”
陈忱沉不是那么确定，但是要拖走一个成年男人，她能行？
“还有在福富楼攻击我的那个人，不是你。我猜ta是个男的。他曾经扑倒过我，我感觉得出来。”
“苏宿，所以？”
苏宿没有回答他，只是挑眼看着他的眼睛，吐着烟，有些不怀好意。
“你去了贫楼，我就知道你马上就会查到喝贺河的家。可没让我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不是我攻击的你。我只能这样说。其它的我无可奉告。”
苏宿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贺河的家的。我明明把所有的信息给抹了。”
陈忱沉安静了一瞬，他没说。
“是徐虚。”她猜到了，“我就知道把他弄进来会坏事。”
陈忱沉记得他曾经猜测过：苏宿是有点怕徐虚的。
看来是真的？
“那你顺着就找到了我就住在附近是吗？我原本以为，你会晚些的。至少在那通电话以后。我就想要你来不及到这，我要你看着无能为力的。”
“但是我赶上了。楼上的老爷爷告诉了我你的住的地方，我看见了你囚禁原圆的房间……”
“老爷爷？！！”苏宿无情打断了他，好笑的说，“楼上只住了三家……呵呵。”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断了说话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疯疯癫癫的：“原来这样！”
陈忱沉：“？？？”
“陈忱沉，我想他怕是该上黄泉路了。”苏宿使劲的踹了几脚旁边的原圆，让他挪到了江边“来吧。见证这一切吧！”
“苏宿！”陈忱沉叫住他，“不可以！？”
“我还有问题！”
陈忱沉立马说，他得争取时间。不知道徐虚有没有做了准备。不知道警察到了没有。
“你那么恨李理为什么却又对她那么好。无论是金钱上还是与原圆分手以后去揍了他？？为什么？？”
苏宿动作停了一瞬，转过头来看他，“当然是营造个假象啊。不然呢？你不会愚蠢到想到我对她有感情吧？”
对。
他愚蠢到了这个程度了。
他以为人与人之间，是有温度的相处。
陈忱沉问，“那李理的遗书……”
“我写的。”苏宿回答得很轻松，“其实本来是没必要的，她拿着我冒充原圆给她的信去了顶楼。我也只需要把信拿走……只是我觉得这遗书……是个仪式感，仅此而已。”
陈忱沉“……”
“陈忱沉，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呢。”
“一切到此，也该完了。”
“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见到或者想起我。”
“再见。”
刚刚说完，她就弯下了腰，抱着原圆的腰就要滚入江中！！
“苏宿！！”
陈忱沉立马喊她，一边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苏宿！！停！！”
陈忱沉使劲的喊着他，几个健步跑到了护栏外面，不管不顾的翻了过去。
他脚还没有落地便被一股强烈的外力给猛烈的撞击到了腰腹部，毫无防备的他，就那么歪歪斜斜的从护栏上摔了下去。
“唔！”
陈忱沉捂着腰腹，一瞬间疼得直不起来。
整个人蜷缩着身子，连嗓子都疼到了失声。
就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要疼死。
不知道对方用了多少力气，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碎成了渣渣。
陈忱沉天旋地转的疼痛失去了几秒钟的意识，待他眼睛那看见那么一点点时，才发现刚刚踢他的那个人就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
黑暗中的他，壮硕又强大。
要是在踢一脚，陈忱沉绝对得挂了！！
那个人沉着脸，不紧不慢的往他走了过来。
看来是要弄死他的节奏。
这个人就是上次袭击他的人！
他没结仇呀？？
怎么会有人这么想要他的命！！？
陈忱沉半撑起身子，努力想往前面挪一点，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灵敏，无法再动一点点。
他高大的身影覆在了他的身上，陈忱沉绝望的仰头看着他。
可怕的眼神。
可怕的人。
他狠厉的瞪着他，然后突然发起了攻击。
完蛋了……
要是再被踹一脚摔一次……
他绝对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陈忱沉只看见了一个黑影从他身后飞了出来！
然后一脚踢了过去。
那个人就被击退了几步。
太快了，连他都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就被逼的连退了好远。
陈忱沉抬头看着前面这个身影。
硬朗的肩，窄瘦的腰。利落的短发。
他非常熟悉这个身影——徐虚。
他慢慢的转过了头，飞快的扫了他一眼，“没事吧？”
陈忱沉咽下了血沫，忍着疼痛喘着粗气：“没……没事。”
“去阻止苏宿，她要跳河。”他又转过了头，对着那个伤他两次的人说，“我来对付这个。”
本来还想应一句的，可惜他的喉咙里全是血，让他只是使劲的咳了起来。
徐虚和那个人像上次那样，眼神一交汇就立马打了起来。
陈忱沉也尝试着站起来。
TMD，这一脚也够重的。他腰完全直不起来！！
陈忱沉抬了眼看了一下苏宿那边，发现她已经把原圆给推到了江边。
果然看她那样，绑架原圆的绝对不是她一个人！
陈忱沉捂着腰腹，半瘸着走了过去。
一站起来他就觉着着头晕得实在是厉害，脑袋缺血了。
苏宿……你给我停手……
陈忱沉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吃力的喊，“苏宿！”
苏宿完全没管他，把原圆就往江里推！！
“停！！苏宿！”
艹！！
陈忱沉眼前一万个操飘过！！
这是在极度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况之下了的代名词。
苏宿你个王八蛋！疯婆娘！！恶魔！！
只要推他下去，原圆根本不能挣扎几下就溺死了！！
“砰！”
一个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在暗夜中划破了空气，射进了肉体！！
陈忱沉愣了一下，然后极快的反应过来。
是枪声！！
警方到了！！！
他看见了前方弯着腰的苏宿身型歪了一下，然后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嘶！”
他听见了苏宿疼的冷吸一口气，趁这个她缓不过来的空档，马上连滚带爬的往原圆的方向去。
过不了有多痛，反正那一瞬间他就记得要救原圆。
他扑到了原圆的身边，用手扒着他的身体，不让他掉下去，结果一上手就摸到了满掌的血。
他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的把他往回拉。
拉了几下发现了他腰间系着根粗长的绳子。
对！
绳子是连着石头的！
陈忱沉立即解那根绳子。
一旁的苏宿像是缓了过来，她只是被击中的手臂，她看着陈忱沉要救原圆走，便一脚踹上了那个本来就要落下去的石头。
她使劲踹了两脚，石头滚了一下，噗通一声掉下去了江中！！
石头落水的重力不可小觑，让他那一头差一点跟着滑下去。
陈忱沉咬牙拉着绳子。刚刚的伤现在他娘的又作妖了起来。
疼得他呲牙。
苏宿倒是慢慢悠悠的爬了起来，半跪在陈忱沉旁边。
喘着气，哑声说，“我保证，你救不了他。”
然后她突然一个扑倒抱着原圆的腰就往江里滚！
苏宿，你TMD！！！
“噗通！！”
“哈哈哈哈哈哈！！”
就伴着苏宿魔鬼的笑声，陈忱沉绝望的看着绳子咻咻咻的往前跑去，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抓住了绳子，不然石头下坠的力量带走已经昏死的原圆。
苏宿和原圆同时落水！
这下一个石头加两个人的重力陈忱沉是再怎么样都没拉得住，绳子往前一滑，他就跟着滑进了江里！！！
一阵水花溅了起来。
“陈忱沉！！”
……
一瞬间水漫了上来。
往他眼睛鼻子耳朵里面钻！！
呛了几下后，他赶紧闭气。
慌忙中游了起来！
却感觉怎么都使不上力。
腰腹部疼得要死，手脚不受使唤，脑袋缺氧！
他看见苏宿就在他的不远方，还看见原圆正在下坠，闭着个眼，安详的赴死。
原圆下降得比他还快，他没有挣扎，可能是没了力气。
周围好像响起了隆隆的声音……
他想游一下……却没了力气…只能一直往下掉……
我要死了吗……
——可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明白。
——还没有去墓地看贺河。
……
窒息的感觉让他心有余悸。
他明明挣扎，却无能为力的往下掉，那样离死亡近距离的擦肩，够让他一辈子难忘。
眼前的光慢慢明亮了起来，陈忱沉遮了遮眼。
缓了缓，才慢慢的睁开了眼。
一个男人站在了门前，着一件灰色的长外套，手指上晃着钥匙，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那眉眼是他刻在他记忆中的，那面容，是他一直想见的。
这个转钥匙的动作……他过于熟悉。
这是……
“哥。”
陈臣尘笑着回答他，“小沉，回家了。”
怎么会？
明明他没回家呀？
他哥怎么会在家等他？
明明他哥哥已经……
“小沉。怎么了？回家了。我都做好晚饭就等着你回来了呢。”
陈臣尘露了一口白色整齐的牙，唇边的笑容没落下过：“给你准备了好多菜。欢迎回家。”
他说：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他有多长时间没回去过了。
一年？
两年？
陈忱沉再一次抬头看了看这个梦幻般的家。
两层小楼。
门前的花圃里他和哥哥种的葡萄正爬得到处都是。墙角的蔷薇藤藤蔓蔓，与墙比高。
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与他离开的那样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光景没掉色，倒是把他这个人给弄出了泪光。
原来，他还是想念这的。
他逃避也没用，存在就存在，你忽视也无用。
最终它会从记忆深处中，渗出了端倪，让你不可忽视。
“……哥……”
出声突然哽咽。
“我好想你。”
陈忱沉才没管那么多，直接一个大大的拥抱给他哥哥。
陈忱沉窝在陈臣尘肩窝处，用力的吸着他的味道。
“哥……你身上还是香茅草的味道。”
“哈哈。”陈臣尘笑了笑，摸了摸陈忱沉的头，“因为给你做了香茅草的鱼汤。当然沾上了。”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陈忱沉吸了吸鼻子，呜咽出声，“我好久没吃了……”
“一直都给你准备着。想什么时候吃就告诉我，我给你做。”
如此宠溺的语气，是温柔的关爱是暖暖的爱。
“哥……你知道吗，我，我，我，我……”
陈忱沉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明明那般的渴望相见，却真的相见时无语凝噎。
他只想好好的抱着他哥，痛哭一下。
诉说他这些年多么孤单，多么难受，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回来。
“那我们先进去，外面冷。香茅草鱼汤待会冷了。”，陈臣尘抚着他的背，微笑着说：“小沉可要乖奥。”
“乖。小沉一直很乖。”陈忱沉摸了两把泪水：“对不起，小沉会很乖的。很非常乖的。”
“嗯。”
——
他知道明明知道这是个梦，却从来不想起来。
宁愿沉迷在其中，也不愿被叫醒。
如此美好的梦呢。
多少年来。
第一次梦到的是美好的。
“哥。我还想喝你做的菠萝汁，好不好。你做一份给我，好不好？”
好久没撒娇了。
“好。给你做。”
……
绕在鼻尖的香茅草味道，似乎散了不少。
陈忱沉，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