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历208年,四月七日,晴。
王都冒险者工会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工会人事主管斯内普的办公室内却笼罩着一层阴霾。
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斯内普的心情却如同被乌云笼罩,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反锁了办公室的房门,整个人瘫坐在那张宽大的皮质椅子上,像是一团烂泥般无力。
凌乱的胡茬像是几天都没有休整过,原本充满精明与算计的脸上,此刻却是双目无神,神情萎靡。
办公桌上堆满了“希望债券”的凭证,这些曾经代表着他全部身家的纸片,如今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栋位于首都最好地段的房子,外加上向大银行家贷款得来的巨额资金,全都押在了这些债券上。
若是在一个星期前,这些债券的价值甚至能够比肩王都内最好的庄园之一。
然而,现在它们却成了废纸一堆,毫无价值。
“完了,全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斯内普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他早该知道的,坎塔尔那家伙,一言不发就背着他在五天前把债券全都抛掉,第二天就带着全部的资产转移去了国外。
斯内普苦笑着,心中充满了讽刺。
“呵呵,说什么最好的同伴,笑话……”他低声自嘲,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坎塔尔肯定早就知道了联军落败的消息,只有他们这些被瞒在鼓里的傻瓜还在寄希望于明天,斯内普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可是谁又能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呢?这世道有钱比什么都好用。”斯内普的思绪飘回了童年,那个饥荒肆虐的年代。
他的弟弟就是因为饥荒饿死的,当时他发誓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要将那群有钱有势的家伙全都踩在脚下。
他做错了吗?
“不,我没有做错,”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仿佛在催眠自己似的,“我没有做错,还没有结束,人类联军还没有败,点数还会涨回去……”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那群贪生怕死的联军人渣,怎么可以辜负大家期望?难道就没有所谓的羞耻感吗!一群该死的,垃圾,胆小鬼,废物都不如的玩意!”
斯内普猛地站了起来,挥动手臂将办公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文件、笔筒、茶杯纷纷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然而,这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愤怒。
他的双手颤抖着,拿起那沓“勇者希望”债券的两角,大拇指与食指紧紧捏住,仿佛要将它们捏碎。
然而,他的手指却迟迟没有用力。
这些债券不仅仅是一沓纸,它们代表着他五十多年的人生。
从二十岁从魔法学院毕业,花了七年还清上学时的贷款,随后靠着阿谀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孙子当了三十来年,终于爬上了冒险者工会人事主管的职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已经是他大半辈子的努力。
而现在,这些努力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从90魔金币贬值了十倍,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继续下跌。
斯内普望着债券上的文字,眼中闪过一丝魔怔,仿佛那些数字正在嘲笑他的无能。
“呵呵,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低声喃喃,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不知道我现在还在忙事情吗?!”斯内普抬起头,不耐烦的情绪瞬间化为了谄笑。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原,原来是摄政王殿下大驾光临。”
摄政王鹰眼柯莱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副手——一位绰号叫“黑鸦”的中年人。黑鸦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右手中总是提着一盏油灯。
平日里,黑鸦很少出现在正式场合,但一旦他出现在鹰眼柯莱特的身旁,往往意味着某些不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
“斯内普,看来你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呀。”
柯莱特扫了一眼散落满地的文件,随后将目光聚集在斯内普手中握着的厚厚一沓债券上,
“你……全都押进去了?”
“是,是的,殿下。”斯内普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实际上,斯内普不仅全押,而且还贷了相当高金额的贷款。
以目前债券在市场上的汇率来看,就算将债券全都兑换为金币,也才刚刚够还贷款契约中的利息,加上本金的二分之一而已。
当时点数涨得疯狂,按市场的预期,不到一个星期就能回本还清本金与利息,甚至还有赚。谁知道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斯内普,你的好朋友,坎塔尔伯爵带着他的全部身家人间蒸发了,关于这件事你可有眉目?”柯莱特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在,在下……”斯内普结结巴巴,心中暗骂坎塔尔那个蠢蛋。
坎塔尔不仅跑路,跑路之前还卷走了几件博物馆收藏的B级遗物,现在整个王国都在通缉他,作为坎塔尔关系最好的朋友,斯内普自然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在,在下的确不知他的去向,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离开了莱茵王国。”斯内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心中的慌乱却无法掩饰。
“可以,那我就暂且相信你说的。”
柯莱特微微颔首,直视着斯内普的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那么接下来这件事你应该会有眉目。”
斯内普的心猛地一沉,预感到了不妙。
“半个月前,弗兰城城主德莱文受邀参加晚宴,却没有出现在现场,门卫目睹称,承载着德莱文与他的管家的马车没有去往指定停车处,而是转头掉往了另一个方向。在这期间,你和坎塔尔伯爵却也消失在晚宴现场。”
柯莱特的声音越来越冷,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指斯内普的心脏。
“斯内普,和我说说,你们两一起去干了什么事情吗?”
斯内普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