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换做她自己,不也选择了跟着柏苍进山。
落在外人眼中,又何尝不是选了一条自讨苦吃的路!
“大嫂、大嫂……”见人没反应,柏翠吓哭了。
不,应该说哭得更惨!
又喊又叫,引来屋里人的注意。
柏苍最先察觉,听到惊喊丢下碗出屋子直奔大门外。
见妹妹哭的凄惨,被她扶着的人却是毫无动静,心里大骇。
疾步上前,拎着胳膊一把将人拉起来。
谢烨怀里的碗筷掉地上,顺着坡路咕噜噜滚下去。
“大哥,大嫂她……”
柏苍没理妹妹,直接揽住人摇晃,“谢烨、谢烨……”
谢烨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扯着嘴角拉出个弧度。
可惜,落在柏苍眼里,既牵强又无力!
“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对你。”
谢烨根本无心听,注意力全在肩膀上,肩膀处的手好似要捏进肉里,她循着痛感缓缓低头看去,“你再不松手,我胳膊要断了。”
见她清醒,柏苍松了一口气,微微放松力道,不过依然没放开,“困了就回屋睡,今儿跑一天累够呛。”
说罢,揽着人转身往院里走。
柏翠跟在后头插嘴,“大嫂还没饭呢,就吃了个馍。”
柏苍垂头,怀里的人堪堪到胸膛处,脸色白的吓人,“还吃不?”
谢烨摇头,低头时反应过来,挣扎着往后看,“碗~”
早滚下坡,不知落谁家院子了!
屋檐下站满人,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柏苍直接下逐客令,“今儿晚了,明儿再说吧。”
他这话,很是不客气,毕竟春水的事儿没说出个章程,有些人饭还都没吃完,不过没人反对。
一则春水吃住在柏家,又不是自家,人愿意留,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然,最关键的是谢烨脸色很不好。
经方才坡道上那一遭,白云岭的人再一次认识到,山外姑娘跟山里姑娘不一样!
山里姑娘妇人个个勤快,吃得了苦,受得了气,可谓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可柏苍这媳妇,半点受气的话都听不得。
张家只是觉得春水没给婆家打招呼私自跑回娘家不好,她就能撺掇春水不认爹娘。
这……现在,山外姑娘都这么硬气了?
如是作想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连春水自己都觉得,山外姑娘说话做事就是硬气!
屋里正当中,挂了一片帘子,白气自帘后袅袅升起,水声哗啦。
她望着帘子,心里好奇的紧。
柏翠坐在椅子上困得不行,揉了揉眼睛,道:“大嫂,我给你搓背。”
“待会儿,我自己先搓搓。”谢烨坐在浴桶中,用麻绳织成的澡巾搓胳膊。
碍于张春水在炕上,她让柏苍在浴桶前挂了一道草帘子,单人床的宽度,堪堪遮住浴桶。
虽然早就看过,知晓人肤色白,可柏翠依然忍不住羡慕,搓背的时候念叨:“大嫂,你好白好白。”
脊背好似白菇,白白嫩嫩,还滑溜溜,不,比白菇还白,像玉石!
娘曾经给大哥一块玉石,她整理衣柜时见过,莹白透光,摸着又滑又暖,大嫂的脊背,就像一大块白玉。
谢烨察觉手指在后背游走,轻轻的,痒痒的,躲着道:“痒~”微微转头看柏翠,见小姑娘这段时间脸颊上有肉肉了,笑道:“你也白,就是脸经常被晒,好好养养,过两年,你脸也会变白的。”
看着自己的手腕,柏翠笑着摇头,她再养也赶不上大嫂,不过养养让脸蛋白点……想着想着,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脸。
张春水只能看见浴桶边的柏翠,见她眉眼含笑,既羞且期待,心里很是羡慕。
有这样的大嫂,日后即便成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毕竟,连干活往外跑晒黑了脸蛋都要心疼,想方设法给小姑子养白,又咋舍得将人囫囵嫁出去?
静谧的夜色终究将最后一片光亮揽入胸怀,屋里陷入黑暗,也安静下来。
仔细听,西屋已经响起呼噜声。
炕褥软软,被子暖暖,没了在对子房的提心吊胆,可张春水依然难以入睡。
睁眼,是浓的化不开的黑,闭眼,往事历历心绪难安,她只能瞪大眼睛直挺挺躺着。
耳边的呼吸声变得绵长,以为人都睡着了,才轻轻侧身。
没想到,只这一个动作,屋内便响起轻柔的话音。
“睡不着?”
张春水愣怔,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低低干笑,“吵着嫂子了?”
明明是故作轻松,可出口的话音,却满是无奈瑟缩。
估计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谢烨望着窗户方向,虽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可她确定,那边就是窗户。
“有想过以后要怎么活吗?”
张春水缄口,毫无头绪,甚至,跑出马家寨时的那种茫然无助再次席卷而来,要将她淹没。
要怎么活?
这个问题不止对张春水,对山里的所有女人而言,是个陌生而又无解的问题。
她们能怎么活?
自出生就在深山里,小时候帮娘照看弟弟妹妹,长大一些,八九岁就开始在娘的指导下“学本事”。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