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跑出去玩儿的柏青回来给她学嘴,“马大壮、马驴子两兄弟被叫到叔爷爷家跪着了,岭上汉子都被喊去看。”
“叔爷爷说以后谁偷看妇人洗澡上茅厕,直接罚吃板子,还要罚银子,卖菌子的银钱不分给他家。”
谢烨帮他捋乱糟糟的头发,问道:“都去了多少人听?”
“可多了,十岁往上的男人都在叔爷爷家,院子都站不下。”
一听白云岭的少年青壮都在麻家,谢烨当即带着翠儿烧火做饭。
蘑菇剁碎拌着兔肉沫炒成酱,烙了一沓死面饼子,青翠的野葱清洗沥水,柳蒿芽、刺老芽、猴腿菜一锅焯熟,还打了三野鸡蛋煮了蛋花汤。
给柏青卷了个饼子递过去,笑道:“走,带我去叔爷爷家。”
“翠儿,你自己卷着先吃,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柏翠不放心,解下围裙道:“大嫂,我陪你去吧!”
柏青吃着软软的饼子,里面抹了酱,卷了菜和野葱,好吃的不得了,还想再吃,笑眯眯道:“大嫂,我看家,姐姐带你去。”
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还提醒道:“二哥也在叔爷爷家,叫他回来吃饭。”
柏翠笑着弹他脑门,“慢点吃,别噎到。”
麻家名义上没分家,实际上与分家差不离,儿孙辈各家都盖了房子,虽在一处,但院墙也隔了起来。
麻老头住在大儿子家,但其他儿孙家做了好吃了都会给他端来。
今儿岭上说事,各家男人都来了,麻家儿媳孙媳都惦记着,晌午做饭也想着给老爷子送去顺道看看。
曹秀红也不例外,家公排行老四,他们是大房里的四房,到丈夫这一辈就一个儿子,公婆为人厚道,她嫁过来没两年就掌家管厨灶。
做饭的间隙和女儿絮叨:“我早就说该管管,也是谢婶儿硬气。”
麻蜜儿坐在灶膛前烧火,闻言道:“娘,你不是说谢奶奶看着很瘦弱么,咋耍鞭子恁好?”
她人生得白净,又不咋出门,脸蛋白中透粉,看着完全不像山里女娃,说话也软声软气,很是可人。
和香香软软的女儿说话,曹秀红不自觉放软了音调,笑得眉眼弯弯,“是哩,今儿马家兄弟在叔祖家跪着,吃过饭娘带你去找你翠姑姑玩儿,等见了人你就知道了。”
提起马大壮两兄弟,麻蜜儿嘟嘴,全岭上,那两人最讨厌了。
转头的间隙,扫到有人从院门口过,连忙起身踮脚看。
“娘,那是不是就是谢奶奶?”
曹秀红绕出锅台出门看,见是谢烨翠儿,叫着人往院外走,“婶儿,婶儿……”
谢烨回头,见人在招手,挥了挥手示意去忙。
曹秀红小跑着出院门,见两人又是提篮子又是抱陶罐,道:“去哪家啊?”
柏四爷爷家也不在这一排啊?
“去看叔爷爷和我四叔,顺道叫二哥回家吃饭。”柏翠拎着篮子喜滋滋。
见是送饭,曹秀红笑道:“那我今儿可是省下来了,听松叔说婶子灶上手艺好,叔祖吃了婶子送过去的饭定是瞧不上我们的了,今儿咱们都省下来了。”
这一排都是麻家族人,早在听到叫声就出来看,或隔院墙或出门应和。
见人羞赫,一妇人笑着催促:“快去快去,弟妹闲了下来玩儿啊!”
见她发色灰麻,看着就年长,谢烨亲亲热热应道:“成,闲了就来找嫂子,到时候嫂子可别不开门啊!”
一句话逗得其他人大乐,纷纷打趣,末了邀请来自家。
谢烨心道:柏苍的辈分还真高,保不齐日后走路上遇见个同龄人得叫她奶奶。
麻老头家院子确实站满人,正对屋门的堂前跪着两人,而后是村里十二三的小伙子,老油条都在外围,或顺墙根歪着,或三五一堆窃窃私语。
见她和柏翠进院子,先是一静,继而是骚动。
谢烨不理人,直接带着翠儿往正堂走,走近了朗声道:“叔爷爷,四叔在您家不?”
“谁啊,进屋说。”屋里传来浑厚的应声。
倒是灶房门口,闪过人影。
“哎!”谢烨笑应着进门,恰好东屋门帘被掀开。
柏峻见人,惊讶道:“老八家的,你咋来了?”
话落,身后就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你个老东西,咋的,柏苍媳妇还不能来我家了?”
谢烨将陶罐放贡桌,接了柏翠手里的篮子往桌上摆碗盘。
笑道:“小青说四叔在叔爷爷家,我就直接来了,还劳烦四叔回去跟四婶儿解释下,家里菜不多了,下次专门给婶子做了送去。”
麻老头正好出东屋,见桌上已经摆开,道:“咋的,还怕我家饿着你四叔不成?”
谢烨笑着不说话,柏翠端来洗漱盆,乐淘淘道:“叔爷爷、四叔洗手,大嫂炒了酱,味儿好的很。”
见桌上一小竹罐酱,十几张饼子叠摞整齐摆在竹匾里,一大碗菜疙瘩,野葱齐整鲜绿,陶罐还冒着热气,柏峻心里点头。
暗道这个侄媳妇脾气是差了点,可为人还是挺周到的。
只是,才刚咬了一口卷饼,他就后悔。
老话说“话别说太早,事别想太好”,果然是没错的!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