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县衙修路一事只是个想法,还没具体章程,岭上人有心炫耀却也怕没个定数日后遭打脸,因此只初时有人提说过。
山外来的帮工并不感兴趣,甚至担心自家要服徭役,而其他寨子的人都不大相信,觉得白云岭人在吹牛。
在陪同黄胥吏吃酒时,黄胥吏也隐隐暗示了几句,意思就是县衙主持修路一事,明眼能看到的好处都落在了白云岭,大家就别招人恨了低调点。
因此这段时间没人再提修路的事儿,其他寨子的人也就当听了个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自柏松嘴里说出来,这笑话好像没那么好笑了,一时之间其他寨子的人心里五味杂陈,对白云岭人是又嫉妒又羡慕。
而柏松并没把话说死,日后就算县衙不修,他们白云岭人自己把这边的路往外拓拓,也算修路不是,谁也笑话不到他们。
看着围过来的人,柏松拎着秤杆隔开距离,“别挤这近,还要称粮食呢。”
“小哥,县令大人当真准备修路?”
“你大哥送胥吏出山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就是在合计这事儿啊?”
“修路的时候还要帮工吗?”
“哎,柏苍这都出去好几天了,按说只是送人,来回也就六七天的功夫,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去县里了?”
其他寨子的人围在一旁叽叽喳喳,又是发问又是猜测,这边闹哄哄,引得干活的人频频看来。
柏松只笑不语,间或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重点将大哥的去向神秘化。
见他不给准话,众人心里却更加确信,有人领工钱时还留了个心眼,银钱一分不要,全折合成粮食,今儿只领三成,余下的年后再来领。
因着此一出,领工钱的进度又慢了些,晌午饭好了谢烨也没多计较,给还没启程回家的人管了一顿饭。
马明山几人就惨了,没得饭吃,还不能提前领,其他寨子所有帮工全部结算完才轮到他们。
而谢烨真正的手段也来了。
“你们要银钱还是粮食,只能选一样,且今天必须全部领完。”
“为啥?他们都能选盐糖粗布,我们为啥只能选一样?”
“我们也领一半,剩下的明年开春再来领。”
谢烨不答应,“粮食和银钱只能二选一,赶紧的,再不选天都黑了,你进林子能走多远。”
好啊,不给分次领就算了,还赶他们走,马明山望着对面山路上的人影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那些人早就知道他们得罪了白云岭,为了巴结这母大虫,难保路上不使绊子,不管拿银钱还是粮食,他们回程肯定不安全。
“我们只领一半,剩下的明年领。”马明山拍着桌子叫嚣。
谢烨拿着账簿走向柏松,“称粮吧。”
对着工钱称粮,到时候是选米选麦子还是银钱,随他们。
见柏松直接照着账簿称糙米,有人急了,道:“我要银钱。”银钱好歹少,自己带身上方便,万一路上有啥事儿抬腿就能跑。
若是拿粮食,好几袋哪能背得动?
谢烨坏心眼的拿出银锞子绞,故意问道:“要铜板吗,不要我就直接给你碎银。”
说话的人咬了咬牙,“要,全换成铜板。”碎银带着更方便,可他们黑熊寨连称银子的小称都没有,拿回去咋买粮食哟!
落在山坡的阳光渐渐消失,马明山等人手忙脚乱数铜板,厚着脸皮找谢烨要了麻绳串起来。
天马上就黑,他们带这么多钱留在草棚不安全,还不如直接进林子,最好趁着天色亮找安全的山洞过一晚。
几人很是心焦,满头大汗,就这样了谢烨还没放过人,“数好了没问题就来按手印。”
“我们都领完了按哪门子手印?”马明山憋着火,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来咬人。
谢烨淡定道:“领完工钱就得按手印啊,这是我给你付工钱的凭证,代表钱货两清。”
她抠了抠手指,嘟囔道:“你不按手印,日后诬赖我没给你结算工钱,我拿啥证明我付过钱了?”
马明山很想大吼一句“我不是那种人”,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掰扯,眼下工钱拿到手如何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磨蹭,马明山几人下山过桥上坡进后山时,天色暗了下来,山外帮工都已经吃完饭准备歇息。
林子静悄悄,远处已经陷入昏暗看不大清楚,最多有半刻钟天色彻底变黑,马明山恨恨吐了口唾沫,“那臭婆娘就是刁难我们。”
跟他一道的人已经不想说话了,眼神四处瞄看,就怕从哪个草堆树后冲出人来抢劫。
此时此刻,这里的几人谁不知道被刁难了,可有啥办法,人本就是白云岭主事,说一不二,现在还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他们能咋办?
死皮赖脸留着不要工钱了?还是与人彻底翻脸?
“我说明山哥,现在别想那多了,咋保住咱们的工钱顺利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我能不知道?”马明山低吼。
真是一帮怂蛋,早知道就叫别人了,这几个没一个跟他同心的。
担心他俩吵起来,有人从中说和,劝道:“都是自己人,可别中了外人的圈套起内讧。”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