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关心,妹妹嫌弃,这……往常他出山回来不都是嘘寒问暖端水端饭么,今儿咋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哩?
越想越憋屈,及至上炕躺在暖烘烘的被窝,听着弟弟念叨明儿要去找谁玩,胸腔更酸了。
“小青,为啥知道我没生病你反倒不高兴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柏松爆笑,整个人在被窝里打斗。
柏青探出胳膊打他被子一下,收手拉高自己的被子蒙住脑袋,只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没不高兴。”
“他、他是想去东、东屋睡哈哈哈哈,大哥你要生病了他正好有理由啊哈哈哈……”
柏松笑得整个人都在抽抽,还不忘解释一回。
这一解释,柏苍直接哑了。
柏青伸手摸索进二哥的被窝,挨着肉就掐拧,直闹得柏松乱扑腾,滚到大哥这边。
炕尾虽然不是很冷,可到底没炕头处暖和,更何况弟弟们都是糟心货,柏苍冷了声音,“别闹了,好好睡。”
话音刚落,打闹的两人立马老实,一人裹着自己的被子挪回原位,一人静静躺着也不伸手作妖了。
倒是柏松,没再听到动静,悄悄凑近弟弟轻声提醒:“可再别说我惦记成亲了,看大哥这成了亲的,都憋坏呃——”话没说完,屁股上挨了一脚,虽隔着被子不疼,但也不是很舒服。
见大哥察觉,柏青伸手将凑过来的大头推远,还不忘告状,“大哥,我要睡觉二哥总拉着我说话。”
“我……”
柏松死死蹬着弟弟方向,伸手在黑暗中虚空挥舞了两下才收手躺好,心里却是发誓,他以后再好心提醒弟弟不要碍大哥的眼他就是狗!
柏松自认已经长大了,何况本也知晓些人事,见大哥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大嫂,心里自认以为大哥是欲求不满。
柏苍绝不承认是被弟弟说中心事,他就是觉得小弟年岁还小不该听这些,当然,二弟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也得改改了。
西屋的爆笑传来时,柏翠就嘀咕:“看他两,把大哥惹毛就安生了!”结果不到半刻钟没了动静,左右摇晃脑袋,将艾叶枕挤压出最舒服的凹槽,懒懒道:“大嫂,我睡了。”
夜半起风,吹得窗户咯吱作响,可惜堙灭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
*
“得亏昨儿回来了,看这雪大的。”
“谁说不是哩,也是有山神娘娘保佑。”
“我的老天,阿苍他们这次走运,往后秋上出山可不能这晚了。”
……
柏苍家聚了好些人,围着火盆、炉子烤火说话。
狂风肆虐,拍打着门板,闹得人聊天说闲都不得清净。
知晓今儿是柏苍媳妇和柏恭约定的揪出火烧菌子林的坏种的日子,但好些上了年纪的不打算来瞧。
毕竟昨夜一场大雪,今早也没停,院里积雪两尺厚,外面刮风下雪,冷不说万一摔倒……因此,好些人准备让儿孙来瞧瞧,回去说给自己听。
柏苍清早起床,先给火盆炉子烧火,而后灶膛开火烧上水便拎了扫帚扫雪。
台阶下至院门口清出一条走路的小道,院外大路也扫了扫,顺道往各姓长辈家跑了一趟,请人来听说事。
因此,麻老四、麻老六、张进钱、张得旺、马进前、柏峻等这些各姓长辈吃过饭皆由儿孙搀扶着来柏苍家,好在路上雪清扫后只薄薄一层,并不滑。
年轻一辈的也没闲着,在西屋炕上老头,或坐在小杌子上吃核桃毛栗,总归是嘴没闲着。
柏苍也没想拖时间,毕竟雪没停,拖久了路上积雪又起来,叔伯们回家不方便。
见长辈能来的差不多都来了,来不了的一则年纪大经不住冻,二则家里儿孙辈当家,也是有人到场,出门站在屋檐下朝左右两边喊。
“大壮哥、二壮、强子,来听说事了。”
“马进,叫你大哥他们来听。”
一嗓子喊的坡下待家的人心也痒痒,在家里转悠后装了一把松子出门,顶风冒雪来看热闹。
马驴子来的最早,几乎是柏苍才开口喊人,他就蹿下炕套鞋,出门时还不忘朝东间吼一嗓子,“大哥快点,我倒要看看今儿那母大虫咋糊弄咱们。”
马大壮也不慢,主要他家的进项,大头就是菌子林产出卖钱分的,一想到往后三五年的光景分不到钱,就恨不能将那放火的人大卸八块。
“狗杂种,敢烧菌子林,看我今儿不扒了他的皮。”骂骂咧咧进柏苍家院子,推门时三两下没推开,拍门吼道:“开门,到底是哪个狗杂种。”
门“哐当”一声被拉开,对上黑脸的人,马大壮瑟缩着脖子呐呐,左看右看,实在顶不住对方的眼神,弱弱解释道:“我骂的是放火的人,不是说关门的。”
马铁柱这才侧身,马大壮讪笑着挤进屋子。
身后又是“啪”一声,门扇带起的风吹得油灯扑闪,炭盆里的火苗也扭了扭身姿。
辈分高的挤坐在矮榻上,腿上还盖了薄被,围着火盆炉子的都是各家能做主或说得上话的汉子,东西屋后间窗户大开,趴了一溜的脑袋。
甚至,因为人多屋里很热,只这一会会儿,马大壮就感觉身上有了汗意,见大家都看过来,作揖干笑:“叔伯们都来啦,哈哈,我来晚了。”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