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劝说被呵斥,柏青愣怔,继而委屈满满眼里蓄上泪水,强忍着转头跑回谢烨跟前趴人怀里,就像不愿将脆弱的一面展示于人。
谢烨冷了脸,直视怒意满面的柏宽,冷冷道:“如果三哥上了年纪忘性大不记得族亲的姓氏,那就去翻族谱;如果来找事,慢走不送。”
“你就这么当主事人?”柏宽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妇人真成了主事人,白云岭没以后了!
谢烨原本还想装回“圣母”,毕竟柏恭怎么着也算是前任主事人,就像柏青说的,揪出“纵火犯”给人多算一点赔偿,既是施恩也算立威。
可现在看着这张嘴就嫌弃女人看不起她的莽汉,谢烨没了半点虚与委蛇的心思。
“三堂哥请回吧,至于大堂哥不忿马驴子出言污蔑,让他自己来说,至于我如何当主事人,不用你来教,等着处理结果就成。”
话罢,本想抱起怀里委屈的人去里间,结果,三两下的竟是没法起身。
柏翠已经去送人,“三堂哥,大嫂当主事人是我大哥的主意,你有啥不满等我大哥回来说。”
没一个人向着自己,讨说法不成竟是又生了一肚子气,柏宽冷哼着甩手出门。
此时,柏青早已在面前的衣襟上擦干眼泪,虽脑袋还窝在人怀里,却是竖着耳朵听动静,察觉人走了,得意地撂脚丫子。
鞋本就没穿好趿拉着,现在更是丢在一边,白白嫩嫩的脚丫子胡乱晃着很招眼。
谢烨没能起得了身,现在碍眼的人也走了,她也不打算起了,拍着圆嘟嘟的屁股道:“起来,压得我都起不来身。”
想到刚才没忍住眼泪,柏青有些羞赫,摇着头更往她怀里钻。
柏翠回头,见弟弟赖赖唧唧,抿嘴笑着轻手轻脚走过去,一把捉住乱晃的脚丫子挠脚心。
“啊哈哈哈我起我起……”
柏青大笑着仰起头,蹬腿挣扎。
爆笑声传出,正往院门口走的柏宽听见,回头看一眼不见人影的正堂大门,抬脚狠狠揣在篱笆上。
下晌时,寒风骤起,呜呜咽咽,盘旋在窗户处,游蹿于屋檐下。
气温比早晨更低了几度,穿着夹袄待屋里也不大舒服。
柏翠拿出早几年的袄子,放被窝暖着,今天不穿明早也得穿。
倒是柏青,彻底没了出去玩的希望,也不上炕,就在屋子乱跑乱蹿,及至谢烨、柏松出门去问话时,闹着要一起。
“你好好在屋待着,外面那么冷,冒风有你好受的。”柏松操着手,吸着鼻子瓮声瓮气。
柏青立马后跳三步远,捂嘴瞪大眼睛指着人,“二哥你冒风了,今晚不跟你睡。”
柏翠吓唬他,“还跟着二哥出门不,好好在家待着。”
柏青很是犹豫,可谢烨不说话,他也不敢过分闹腾,不然,站墙角和蹲马步定得选一个。
谢烨的夹衣是此前从县里回来请教曹秀红后新作的,想着这两年个子还能长一长发育发育,特意裁剪得宽大了些,现在穿,即便外面套了外衣,依然漏风。
她扯着衣服,将大出来的一小截折在前襟处压用胳膊着,道:“我们很快回来。”说着下巴点门。
柏松只得抽出手拉开门,冷风灌进来,呼吸都有一瞬困难。
“看吧,多冷啊!”
两人一前一后出院子,皆是操手佝背缩脖子,寒风从身边掠过。
远山苍凉,早已不复春日的勃发盛夏的葱郁,一派凋敝之象。
林中稀稀拉拉的黄叶哗哗作响,不时随着寒风或贴地飞舞,或凌空飘扬。
柏松抽着鼻子四看,很是不解,“大嫂,咱们不是找人问话么,咋还来林子?”
被火烧过的菌子林更显破败,风啸之下掀起一层又一层草木灰,宛如一缕缕薄纱。
“呜——呜——呜——”林子好像在哭诉,幽怨凄凉。
谢烨环视四周,淡淡道:“冬天,住在对子房,人能活得下去吗?”
柏松正看着地面灰烬,听着话想都没想,道:“早冻死了!”
对子房虽说是为猎户提供的歇脚休息的地方,可也不是绝对安全,春夏在里面歇一两晚,出事的可能性低但也不是绝对。
可冬天不同。
藏龙山的冬日,雪深五六尺,不说对子房没有足够的粮食,就是打猎高手,也在对子房过不了冬。
何况冬天野物也要觅食,尤其虎豹这些大家伙,很是有灵性,浅淡的人味就是它们觅食的方向,循着人味去对子房,要不了几下就能将屋顶拆了。
“为啥大家都要住在一起,就是为了避免冬天人味淡引来野兽,别看它们不会说话,有时候比人还灵光。”柏松抽着鼻子,“可这与咱们问话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谢烨回望身后,“昨天最后一拨打猎的人已经回来,现在白云岭的人,除了跟着你大哥出山的其他都在家……”
她每多说一句,柏松的眼睛就多亮一分,不等人说完,大声道:“我知道了,现在谁没在家也没跟我大哥出山,谁就是放火的人。”
谢烨却是摇头,忽然招手,“来,看。”说着话,她自己已经蹲下。
柏松颠颠跑过去,见灰烬上留下浅淡的脚印,道:“谁会这么傻,犯了事之后还会来现场看?”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