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脑袋破了大洞,血都凝固成黑褐色,儿媳也是被抬了回来,孙子们抽抽噎噎连个话都说不清。
张强也怕他这隔房叔叔受不住,扶着人坐下慢慢说着当时情形。
“二,二富他们呢?”张进钱怔怔转头,不知道要看向谁,又像在找人。
“二富哥和三富跟着别人一道的,我们进山就分开了。”张强说这话也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叫那拨人一道了。
早晨是一道进山没错,可他们要去的是柏苍踩点找的地儿,与柏恭关系好的要去别的地儿,大富二富自然跟了那一拨人,因着私心他们就没说,结果闹了这出,害得现在进钱叔想自家商量事儿连个人都找不到。
“进钱叔,你,节哀。”柏恭见这么乱哄哄的不是个办法,出言安慰人,道:“眼下还是商量大富的后事,二富他们兄弟还得你做主呢,可千万不能倒下。”
这话说的,理是这么个理,可从他嘴里出来,尤其是他既不是跟张进钱同辈的至交好友也非人亲近子侄,这话说出来就很是不近人情,甚至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连张强都心下厌恶,起身道:“叔,你先缓缓,我找叔伯和我爹来。”
柏苍去时,张进钱家屋里已经坐不下人,谢烨跟着一道,她是妇人,去西间看了一回晕着的杨氏。
亦是今日,她才知晓张大富的妻子姓杨,娘家更是远的很,在南窑,那是比虎头岗黑熊寨更深山呐!
家里有药,但那是治暑热、风寒,或是治跌打损伤止痛的,杨氏明显属于惊悸晕厥,吃这些不合适,谢烨只带了些糯米,想着张家人给杨氏煮汤粥喂。
及至傍晚,二富兄弟两回来时,院子已经有会木活的人锯木板做棺材了。
本来,张家还想请谢烨做席面,谢烨婉拒了。
一则她本来就不熟悉这些,年岁又小,没得因着不懂出差子坏了人家规矩,再则她做饭一向浓油赤酱讲究味道,这张家是丧席,她做出来吃的人倒是畅快了,可张家肯定不乐意。
倒也没直接回家,跟着麻青山媳妇曹秀红一道帮灶打下手,也算是对白云岭的丧事规矩有了了解。
不过,了解还不如不了解。
谢烨是万万没想到,主持丧事的神婆还在山里颇有地位。
这神婆,还真不算外处人。
当然,这是白云岭多数人的想法,甚至其他寨子也是如这么认为。
因着山外人,甭管是屠夫走卒、农户商人,都不大瞧得上山民,甚至连那些乞子们都拿高低眼看山民哩。
因此,藏龙山山民虽分散在不同的山头寨子,却很是一致对外,更何况这神婆与寻常人不同,她的地位,比之主事人都高,且更能得各山寨人的共同认可。
只是谢烨例外,当然,柏苍更是看不惯这神叨叨的婆娘,他还跟这婆娘有仇哩!
是的,柏苍这里,神婆就是一碎嘴子装神弄鬼的婆娘。
客观讲,神婆还真不老,谢烨专门找曹秀红、马氏等人打听过,论年纪,跟柏苍四婶差不离,甚至,毛氏未嫁到白云岭之前跟人还有交情。
只是看面貌,谁也不能把神婆与毛氏联系到一起,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年纪的相貌。
要谢烨说,神婆看着也就三十多岁,因为人那皮肤,不似山里妇人风水日晒皲裂黑黄,白皙不说还是个富贵相。
“仙姑的面相,一看就不是寻常道人。”
好吧,这话是隔壁马氏说的,话也相当真情实意,没半分夸大奉承。
谢烨当时听这话,心里默默道:可不,若是在山外,必得夸一句富态!
由此可见,神婆面相真真有点东西,圆脸富态不说,通身气派,比古装剧里那些得主子看重的嬷嬷都有派头。
来时穿着寻常,棉布衣裳,却是襦裙,这做法事,却是换了一身绸袍,那银色绸缎在天光下竟能折射出五彩华光。
谢烨虽对这个时代的布料不熟悉,但也去过几次布庄,这绸缎,竟是一次都没见过,她估摸,一尺至少也得一二十两银子。
张大富的丧事没大办,但也不是囫囵了事儿,前前后后忙活了六天才抬上山。
柏苍送葬自墓地回来,没再去张家帮着收尾,跟人说了一声就回家了。
谢烨、柏翠都在家,早早烧了水,等着人回来洗澡换衣服,见大哥面色不虞,柏翠还额外准备了饭菜。
已近十月,多数人都穿上了夹衣,柏家白日里已经烧起炕,不过只烧了东间前屋的,方便白日里暖脚说话。
柏苍直接端了饭菜去东间。
柏翠忙着裁剪棉衣,家里布有就是棉花不多,先裁剪好,待日后买回棉花直接絮了缝好就能穿。
炕上暖烘烘,柏苍坐在炕几前吃饭,听着姑嫂两人说闲话。
主要是柏翠嘟囔,她也看不惯神婆,“都说她通仙了,我是没看出来。”
柏苍没好气,“别跟那婆娘来往,咱家日后办啥事都去找阴阳先生,上次李叔介绍的赵先生就不错。”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