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还没缓过劲儿来,直接打断他的话头,“想也不成!”家里没个大人,自己生火,万一出乱子可咋整?
阿苍哥又进山了,家里最小的这个要有个三长两短,不得成了嫂子的过失!
谢烨也没嫌弃人脏,抱起人,望着青烟缭绕看不大清内里的灶房,温声道:“以后一个人在家,不可以生火。”
见他要揉眼睛,捏住那黑乎乎的小爪子道:“你想生火帮忙,我知道,可你看,今儿是没事,你都成小花猫小猪蹄了,要是出个事儿……”
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手,柏青不大敢相信,甚至心里有些羞赫,抽手往身后藏。
春水进屋,见灶膛塞得满满,青烟依旧往出飘,猜到柏青是头一次生火不咋会,塞的柴多了,且连下大半个月的雨,柴火也是潮的,见火小担心熄灭就不停地塞,估计后灶膛处也堵了。
抬脚踢正烧火凳,坐下通灶膛。
柏俭凑上来羞羞小堂弟,“黑脸猫,长本事了啊!”
柏青忍着哭意往大嫂肩上埋头藏,结果,刚挨上去灰布衣上就留下个黑印,他傻了眼!
“说你是黑脸猫还不信!”柏俭伸手,要抱小堂弟,可惜,小柏青可是有些志气呢,扭过脸不搭理他。
谢烨将人交给柏翠,让带着洗脸后在正堂歇着,“你们先吃点炒豆子、豆糕歇一歇,饭一会会就能吃。”
上次去县里,柏苍买锄头镰刀时,她在铁匠铺看了看,原是随意瞅瞅,没成想真叫她看到了好东西。
“铜钵”,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罗罗”,蒸面皮米皮的的专用工具,不过这个时代是铜制。
铜钵不大,却是一点都不便宜,一对就花了五两银子,还是铁匠看在柏苍是熟人且买了锄头镰刀,给便宜了两百文。
自打铜钵买回来,就一直想着蒸面皮,可惜天一直下雨,凉凉的,吃面皮不大合适,遂一直没能如愿。
现在眼看天晴,家里人要开荒地,体力活,大晌午的也晒,她昨晚就计划好今天蒸面皮。
至于米皮,等小磨盘做好,能磨米浆后再说。
早晨吃过饭,便泡了面糊,为着面皮吃起来能有韧劲儿,昨晚将面粉筛了好几遍,去了去麦麸。
泡面糊时加了碱面和盐,又交代柏青时不时来搅一搅,让面疙瘩早早散开。
现在,大盆里的面糊稠糊糊,筷子伸进去再提起,能带起面糊拉丝,就是还有些小面疙瘩。
谢烨蹲在木盆旁,用筷子夹了小面疙瘩在盆壁上挤压,拉起黏糊糊的面丝。
灶膛终于通了,火也烧旺,春水将柴火架好,舀了温水擦洗案板,“现在天不热,水也冰,面皮倒是好脱钵。”
“家里之前做过?”谢烨笑道。
铜钵贵,山外寻常人家都买不起,不过县里有面皮铺子,偶尔想吃了能去尝尝,山里人吃粮**细,这种既费面又麻烦的吃食,她以为没人吃过呢!
春水摇头,拿小刷子狠劲儿刷洗案板,“就,之前那家过年做过,我打下手瞧了几眼。”
之前那家,马家寨的马家,谢烨戳弄着小面疙瘩没说话。
灶房安静下来。
想到那家人的做派,春水倏然一笑,“说起来也真是好笑,嘴上说着什么家底厚不缺粮吃,可做饭还是掐尺量寸!”
就像这蒸面皮,费柴火费面。
柴火倒还罢了,毕竟山上到处是,就是得费些力气,可蒸面皮,费面才是大头。
寻常五碗面粉和面擀出来,一大家子吃得饱饱。
可蒸面皮,五碗面粉和的面糊糊蒸出来不够吃,主要也是家里鲜少做这种新鲜美味的吃食,大家都敞开了狠劲儿吃,除非真的不心疼粮食蒸个百十来张,不然就马家二十多口人,真不够吃。
马家和面糊也只放五碗面,蒸个三四十张,后面面糊少了就蒸得薄,脱钵都不利索,全成了碎渣渣。
男人自然是一人两张,管不管吃饱的就两张,家里管家拿权的长辈多一张,剩下的全部拌好分给孩子,之后剩下的连同碎渣才是女人的,当然是拌一起一人尝几口。
彼时,她虽是头年才成亲的新媳妇,没优待不说,连碎渣都吃不上。
马家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干在前吃在后”,而且妯娌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合起伙来挤兑她。
听春水说起马家做派,谢烨哂笑,“真是冷水烫鸡招呼客人,不嫌丢人滴!”连多放几碗面做出来给妇人一道吃都舍不得,真是小气。
就这做派,还娶什么媳妇啊,没媳妇烧一个人吃饭哩,“今儿咱们吃个够,这一盆面糊,就蒸也得半天呢,还能不够吃!”
她可是用了小半袋面粉,就算家里人敞开了吃,也能给进山的剩几张。
油碗、特制的豪猪毛小刷子、竹片整齐摆在靠锅台一侧的案板上。
四个木桶摆在地上,距离锅灶不远不近,铜钵出锅后在桶里过凉水脱面皮。
“你这精细,还专门榨了素油。”
“你柏苍哥准备的,拿家里石窝捣出来的。”
两人一边说闲一边忙,两个铜钵轮换来,你端出锅,我这边已经舀好面糊上锅,偶尔操心一下灶膛添一根柴火,快地很。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