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松磨牙,“咋,家里现在四个炕没一个能放下你的?赶紧喝,喝完上炕去。”说着放下柴火往炕洞塞。
见他烧西边前屋的炕,柏青砸吧嘴讨价还价,“那你把大嫂这边的炕也烧了,我一个人待着。”
得了柏松一记白眼,“事儿精!”
两个炕都塞了柴火点燃,将弟弟塞东边前屋炕上,去灶房时已经有了香味。
一路上不是喝疙瘩汤就是稀饭,谢烨早吃腻了,可刚回来衣服黏糊糊,精力也不济,便直接做了面片,菜叶子、肉臊子、菌子一锅烩,省事儿又快,热热乎乎,吃完洗澡换衣服,上炕睡觉也舒服。
谁也别想来打扰她,这几天可是累惨了!
锅里咕嘟作响,白气模糊了眼睛,柏松探头使劲儿闻了闻,末了去洗手拿碗筷。
“别说,在村里时时有人说话,再不济也有狗叫公鸡打鸣,回来倒是安静的有点不适应。”
柏苍转头,从门框看出去,山头云雾缭绕,沙沙雨声和柴火噼啪声交织,确实有点冷清,“明儿你就去摘菌子。”
“啊——”一听明儿就干活,柏松哀嚎着用脑袋顶橱柜,“就不能歇歇嘛,这几天我被雨泡得都快发芽了。”
虽说秋天雨天雨后是摘菌子的好时机,可这雨,一时半会又不会停,有必要这么赶吗?
见他一脸生无可恋,谢烨笑着帮忙解围,“歇歇吧,天晴了要开地,那才是力气活儿。”
柏松忙不迭地点头,“是呀是呀,我早就答应了大嫂的。”
难得见他这般狗腿样儿,柏苍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闲了去转转,不指望卖钱,家里够吃就成。”
只需要摘够家里吃的,不看品相和大小,那可太简单了,柏松立马喜笑颜开,“那肯定了,大哥你就放心吧。”
柏苍心道:我放心不了一点!
面煮熟调好味儿,每人舀一碗,剩下的谢烨全部盛到木盆里,涮锅后倒了满满一锅水。
吃饭的功夫水烧热,正好洗澡。
不知何时雨势变大,天地间只剩哗啦啦的雨声,她坐在灶膛前擦头发,正好借着灶火的余温烤一烤。
柏苍贴着墙根进灶房,见她烤头发,道:“灶房凉,火盆生好了回屋烤。”
“不是烧炕了么?”
“小青在东屋,这会儿光着脚闹腾呢!”
药汁从砂锅盖子边沿溢出,噗嗤噗嗤作响,柏苍掀开盖子,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神色。
屋外雨声遮挡了杂物间的水声,谢烨挪了挪烧火凳,怔怔望着门外。
大雨如注,屋檐水滴更是形成整齐的雨幕。
柏苍拎了墙根处满是泥渍看不出原样的鞋子蹲台阶前刷,雨滴砸在他发顶溅起细碎水珠。
山里人家都是这样,雨天鞋衣容易脏,经常就着雨水冲洗鞋裤,鞋子晾干得些时日,可衣裤不一样,借着雨水将泥渍冲掉,晾个一晚半天的功夫就会干,再穿就是干净的。
“你,要不带上斗笠?”谢烨迟疑。
“没事儿,等会儿就洗澡。”柏苍毫不在意。
雨滴砸在地面的水坑里又溅起,挽起的袖子湿漉漉拥在胳膊肘处,他胳膊汗毛上都挂起了小水珠。
谢烨挪开视线,潇潇雨幕中水气奔腾而起,飘在对面山头。
“那啥,雨淋多了容易秃头!”
柏苍一怔,起身拿墙角处贴墙根立着的斗笠戴上。
柏翠抖着牙齿出杂物间,见人蹲在屋檐下,虽有斗笠,可肩膀脊背的衣服肉眼可见湿的不能再湿了,失声道:“大哥,你干啥呢?”
弟弟雨天喜欢蹲在台阶上玩水,啥时候大哥也有这毛病了?
走近了才看到一旁的脏鞋,笑道:“大哥,给我也刷刷,反正你都淋湿了。”
“嗯,回炕上去,屋里有炭盆烤头发也方便。”柏苍往一旁挪了挪,让出门口的位置。
谢烨、柏翠回正堂时,屋里静悄悄,两人轻手轻脚进东间前屋。
炕上蚊帐散落,朦胧中柏青躺着翘脚玩,听到动静歪头看来。
“怎么还没睡?”谢烨归拢蚊帐,现在没蚊子了,蚊帐放下来压抑又碍事,她犹豫要不要拆掉。
柏青懒懒道:“睡不着!”
柏翠搓了搓手,扑过去捏他光着的脚,冰得人一激灵。
“冰—冰——冰———”,柏青翻滚着躲开冰手,将脚藏在被子中。
见他老实了,柏翠才取下包头的布巾擦头发,“现在老实了,还以为你不知道冷呢!”
柏青嘻嘻一笑,爬起身凑过去,“姐,我给你擦。”
“你成吗?”柏翠很是怀疑,那眼神彷佛再说“可拉倒吧”!
柏青抽过布巾,搭在她头顶小手开始揉捏,“成的,我之前还给大嫂擦过头发哩。”
柏翠没说什么,坐在炕沿背对窗户,指点道:“重点,没吃饭啊!”
“清点清点,太重了!”
“你到底会不会啊?”
姐弟两“拉扯”,谢烨坐在一旁收拾蚊帐,东屋窸窸窣窣说话声不断。
柏苍洗澡后涮过浴桶收拾杂物间,端了煮好的药进正堂时,东屋还有说话声。
遂站在正堂听了一会儿,都是弟弟这个话痨,在叨咕雨停后跟同伴们炫耀自己的陶俑纸鸢小木马,笑着摇头进西屋,叫醒谢铮喝药。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