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降落在玄火宗山门时,楚亦安抬眼望去,只见护宗大阵的朱红符文正泛着病态的暗光,那暗光如一层阴翳,在视觉上给人一种压抑而不祥的感觉。
那些本该流转着赤炎之气的纹路,此刻像凝结的淤血般滞涩在玄檀木牌坊上,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只留下这死寂的病态。
薛雪莹伸手触碰门柱的刹那,一缕青烟从她指尖腾起,那青烟带着刺鼻的焦糊味,钻进鼻腔让人一阵作呕。
她的指尖瞬间被烫出红痕,红痕迅速发黑,那种灼热的痛感仿佛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
“连护山火种都染了浊气。“公孙夏河将掌心贴在石阶缝隙,冰霜沿着地脉纹路蔓延出三尺便轰然汽化,汽化时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愤怒的咆哮。
她捻着指尖的水珠冷笑,蒸腾的白雾里浮动着针尖大小的灰斑,那灰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一丝诡异。
赵爽的星图结晶悬在腰际忽明忽暗,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她扯了扯楚亦安的袖口,眼中满是担忧:“这地方的地脉磁极至少偏移了三个星位,青云门藏书阁的《地煞志异》里记载过类似情形——通常是大凶之兆。“
正说着,两名玄火宗弟子抬着青铜鼎匆匆掠过,脚步踏在地上的“咚咚”声急促而慌乱。
鼎中本该燃烧的千年火精石蒙着层霜壳,抬鼎人的衣摆沾满暗红色粉末,那粉末散发着一股陈旧的烟火气息。
楚亦安认出那是赤炎芝焚烧后的残渣,但本该炽热的灰烬此刻正诡异地吸噬着阳光,阳光洒在上面竟没有一丝暖意。
议事殿前的九凤衔火浮雕褪成了惨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薛无极端坐在赤焰石王座上,周身环绕的护体真火比三年前黯淡许多,那微弱的火光在寂静中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楚亦安刚要行礼,就看见掌门袖口垂落的流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安。
“贤侄来得正好。“薛无极的笑声震得梁柱簌簌落灰,那“簌簌”的落灰声在空旷的议事殿中格外清晰。
那些飘落的尘埃在半空突然自燃,化作无数幽蓝火星,火星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雪莹前日传讯说你在云渡川得了柄上古灵剑?“
公孙夏河突然抬脚跺向地面,霜纹瞬间冻结了所有飘落的火星,“咔嚓”一声,仿佛时间也被冻结。
凝固的冰晶里,幽火仍在诡异地扭动,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寒意。“薛掌门不如先解释护宗大阵的离火为何沾染了冥河寒气?“她指尖弹出一道冰棱,击碎冰晶的刹那,腥臭的黑水从裂缝中渗出,那刺鼻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薛雪莹腕间的平安符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如同警报一般。
暗紫色纹路如蛛网爬上她雪白的手腕,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恐惧。
薛无极瞳孔骤缩,王座扶手被他捏出五道焦黑的指痕,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是地脉偶有异动,玄火宗千年根基岂会...“
“父亲!“薛雪莹突然掀开衣袖,那些紫色纹路已蔓延至肘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焚心咒发作时您说过,若平安符变色就代表...“她的话被殿外突如其来的钟鸣打断,三十六声丧钟在群山间荡起回音,每声间隔都精准得可怕,那低沉的钟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楚亦安按住震颤的青鸾剑,剑柄缠着的赤霞绫突然渗出温热液体,那液体带着一丝血腥气。
他低头看见绫缎表面浮现出血字——“戌时三刻,禁地东北角“。
赵爽的星图结晶恰在此刻爆发出强光,映出薛无极骤然阴沉的面容,那强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当夜玄火宗飘起鹅毛大雪,这在终年炎热的离火之地堪称奇观。
楚亦安踩着积雪走向禁地时,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片雪花中心都嵌着粒微小的灰烬,那灰烬在洁白的雪花中显得格外刺眼。
公孙夏河用冰魄阵困住片雪花,灰烬在阵法中凝成张扭曲的人脸,那张人脸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有人在用活人精血喂养地脉。“她碾碎冰晶,腥甜的血雾弥漫开来,那血雾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至少三十个筑基期修士。”
禁地外的赤炎竹全部倒伏,竹节渗出粘稠的黑液,黑液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楚亦安拨开最后一片枯竹时,青鸾剑突然脱手插入地面,剑身插入地面的“噗嗤”声打破了寂静。
剑身映出的不是星空,而是翻涌的血海,那血海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感到心悸。
赵爽抛出星图结晶,星光勾勒出的虚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锁链,每根锁链尽头都拴着团燃烧的魂魄,那些魂魄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锁魂养煞阵。“公孙夏河的声音比玄冰更冷,“用修士元神镇压地脉暴动,但阵眼必须用至亲之血...“
楚亦安突然想起薛无极王座扶手上的焦痕形状,分明是玄火宗传承的凝血印,心中一阵震惊,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有对薛无极的失望,也有对玄火宗未来的担忧。
赤霞绫上的血字在此刻剧烈燃烧,他转身望向主峰方向,看见薛雪莹的寝宫笼罩在诡异的紫雾中,那紫雾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晨雾裹着硫磺气息漫进窗棂时,楚亦安正盯着剑鞘内侧的冰裂纹出神。“莫信“二字在晨曦中泛着幽蓝冷光,昨夜禁地的血腥气仿佛还粘在喉头,那种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抓起青鸾剑推门而出,却见几名洒扫弟子慌张转身,扫帚带起的火星在青石板上烧出焦黑的避让痕迹,火星闪烁的光芒在清晨的微光中格外显眼。
“楚师兄早。“廊柱后转出的灰衣弟子垂首行礼,腰间玉牌却悄然转向背面——那是玄火宗防备外敌时的暗号。
楚亦安望着对方袖口沾染的赤炎芝粉末,突然伸手按住其肩膀,心中满是疑惑:“昨夜子时轮值的是哪位长老?“
灰衣弟子肩头腾起护体真火,烫得楚亦安掌心发麻,那灼热的痛感让他皱起了眉头。“宗务堂自有记录。“那人后退半步,衣襟处的避火纹亮起红光,“倒是楚道友身为客卿,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紫阳殿前的赤铜香炉吞吐着青烟,青烟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薛雪莹跪坐在蒲团上修补破损的阵旗,苍白指尖被朱砂浸得通红,她的神情显得疲惫而憔悴。
楚亦安刚要靠近,两名执事长老便横插进来,玄铁令牌上的火凤纹章灼得地面滋滋作响,那声音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雪莹。“他隔着三丈远轻唤,少女肩头微颤,腕间平安符却骤然射出七道金线,将两人间的空气割裂成碎片,金线闪烁的光芒让人眼花缭乱。
薛雪莹回头时眸中闪过紫芒,嘴角勉强扯出的笑容像淬了毒的冰棱,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父亲唤我去加固阵眼,晚些...再叙旧吧。“
赵爽嚼着蜜饯撞开偏殿门时,正看见楚亦安徒手捏碎茶盏,茶盏破碎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血珠混着茶汤滴在《地煞志异》的书页上,将星图染成暗褐色。“连洒扫仆役都敢用避火咒防你?“她甩出三枚星图结晶钉住门窗,压低声音道:“昨夜我偷入宗务堂,发现近三个月的轮值名录全是伪造的墨迹。“
公孙夏河的身影从梁柱阴影中浮现,指尖冰晶凝结成玄火宗地形图,那冰晶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寅时三刻,十六名筑基弟子从主峰暗道消失。“她弹指击碎冰图,纷扬的雪屑中浮现出扭曲的血色符文,“锁魂养煞阵需要每日更换阵眼祭品,这些人的生辰八字应当都是丙火命格。”
楚亦安突然抓起青鸾剑划破掌心,血珠滴在剑鞘冰裂纹上竟凝成冰珠,那冰珠透着一股寒冷的气息。
公孙夏河瞳孔微缩,冰魄寒气瞬间裹住血珠,幻化出半张残缺的阵图。“戌时三刻,用你的赤霞绫缠住主峰巽位的赤铜鼎。“她将冰晶阵图拍进楚亦安胸口,“赵姑娘的星图锁住震位,我来对付坎位。”
月黑风高夜,主峰祭坛的赤铜鼎吞吐着诡异青烟,青烟中带着一股刺鼻的异味。
楚亦安贴着岩壁挪动,赤霞绫缠住的脚踝传来灼痛——本该滚烫的铜鼎冷如寒冰,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赵爽的星图结晶突然爆闪,映出鼎身内侧密密麻麻的凝血印,与薛无极王座扶手上的痕迹如出一辙,楚亦安心中的震惊与愤怒愈发强烈。
“起阵!“公孙夏河清叱声响彻山巅,冰魄寒气化作万千利刃刺入地脉,利刃刺入地脉的声音仿佛是一场激烈战斗的前奏。
赵爽甩出二十八宿星链锁住虚空,楚亦安的青鸾剑携着赤霞火浪劈向铜鼎,剑与鼎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
鼎身炸裂的瞬间,三十六个燃烧的魂魄尖啸着冲上云霄,那尖啸声让人毛骨悚然,却在冰火交织的罗网中化为灰烬。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怒吼,公孙夏河双手结印,冰霜沿着裂缝灌入九幽:“现形!“玄火宗护山大阵突然逆转,赤红符文竟渗出黑血,地脉深处缓缓升起十二尊冥铁傀儡,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那鬼火闪烁的光芒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玄阴教炼尸术!“赵爽惊怒交加,星图结晶在空中拼成斩邪剑阵,剑阵闪烁的光芒照亮了黑暗。
楚亦安旋身跃起,青鸾剑引动赤霞火凤,将三具傀儡钉在岩壁,剑与傀儡碰撞的火花四溅。
公孙夏河的冰魄剑穿透傀儡眉心时,藏在其中的控魂符箓显露真容——符纸边缘的暗纹分明是薛无极的掌门印鉴,楚亦安心中的失望与愤怒达到了顶点。
混战持续到东方泛白,最后尊傀儡炸成碎片时,主峰传来悠长钟鸣,那钟声仿佛是这场战斗的休止符。
薛无极踏着火云降临,鬓角竟多了缕刺目白发,他的神情显得疲惫而苍老。“是本座用精血喂养锁魂阵。“他挥手震碎满地符箓,那些残片在空中燃成“玄阴“二字,“三日前,雪莹的命魂灯...已被种下九幽冥蛊。”
楚亦安如遭雷击,怀中赤霞绫突然渗出温热。
他展开绫缎,昨夜在禁地沾染的血渍竟自动汇聚成星图,直指西南天机城方向,他的心中既有着对薛无极的理解,又有着对即将到来的危机的担忧。
公孙夏河按住他颤抖的手腕,冰魄寒气中传来密语:“蛊种需每月用至亲精血喂养,薛掌门是在拖延时间......“
疾风掠过檐角铜铃时,楚亦安怀中的天机盘突然发烫,那热度透过衣物传递到他的皮肤上。
当他掏出这方青铜罗盘,盘面镶嵌的二十八宿星珠正疯狂跳动,拼成个血淋淋的“危“字,那血字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巨大的灾难。
西南天际划过流星雨,其中三颗坠落的轨迹赫然是玄火宗护山大阵的阵眼方位。
“是天机城求救的星陨符!“赵爽扯断腰间玉佩,露出内层暗藏的传讯阵法,“师尊说过,唯有城池将倾才会释放......”她话音未落,玉佩突然炸成齑粉,纷飞的玉屑在空中凝成半句谶语:九幽开,万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