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安的指尖还残留着《星宿辑录》那股浓郁的药酒气息,滑腻腻的触感令人不适,此刻却被腥甜得有些刺鼻的蛊虫分泌物浸透,那股味道混合着药酒味,让他一阵恶心。
公孙夏河的本命剑坠入深渊的刹那,七十二峰的地脉发出类似骨骼错位的脆响,清脆而又惊悚,仿佛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
整片夜空竟如同被揉皱的宣纸般扭曲起来,原本璀璨的星辰变得凌乱不堪,让人头晕目眩。
“星移阵!“公孙夏河凌空抓住楚亦安的后襟,一股冰冷的触感从后背传来。
寒雾自她袖口喷涌而出,带着丝丝寒意扑面而来,在两人足下凝成冰晶踏板,那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然而那些被朱砂蛊母虫牵引的星辰,已然化作漫天坠落的火流星,带着炽热的光芒和呼啸声划过天际,将冰晶融成冒着毒烟的黑水,刺鼻的毒烟熏得楚亦安眼睛生疼。
楚亦安反手掷出三枚青云门玉牌,青光结界尚未成型就被星砂腐蚀,星砂触碰玉牌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吞噬着玉牌的力量。
他忽然想起昨夜薛雪莹欲言又止的模样——当时玄火宗送来和解的紫云灵芝,少女提着琉璃灯在他窗前徘徊,那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如同梦幻一般。
最后只说药匣第三层的龙鳞粉能解星砂毒,楚亦安心中一阵懊悔,早知道就该多问问。
“小心左翼!“公孙夏河的冷喝刺破耳鸣,那声音如同利刃般尖锐。
三条由星砂凝成的锁链穿透结界,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发出呼呼的风声。
楚亦安旋身挥剑时,锁链却诡异地绕过剑锋,径直缠上他腰间悬挂的冰莲簪。
簪子表面浮现的防御符文明灭不定,那闪烁的光芒如同微弱的心跳,那是赵爽半月前替他刻的护身咒。
藏书阁崩塌的轰鸣声中,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楚亦安嗅到了记忆封印术特有的苦杏仁味,那味道苦涩而又刺鼻,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恐惧。
二十年前的密文在火海中浮空重组,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竟拼凑出药王谷祭祀场的星象图。
他忽然明白为何蛊母虫要引他们来此——当第十颗火流星划过禁地上空时,带着炽热的温度和耀眼的光芒,那些被各派刻意抹去的阵眼坐标,正与七十二峰灵脉产生共鸣,地脉微微震动,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此时,楚亦安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对各派阴谋的愤怒以及对自己陷入如此困境的懊恼。
“抓住锁链!“公孙夏河突然割破手腕,温热的鲜血滴在楚亦安的后背上,带着一丝腥味。
她将染血的掌心按在楚亦安后背,一股冰冷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
寒雾裹着血珠凝成冰棱,顺着星砂锁链逆向蔓延,冰棱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发出咔咔的声响。
楚亦安在剧痛中听见蛊虫甲壳碎裂的声响,那声音清脆而又恐怖,原来这些锁链尽头竟连着七十二峰地脉,每挣脱一条,就有三处灵泉喷出紫黑色毒瘴,毒瘴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当第八条锁链崩断时,楚亦安的护体真气已现裂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消散,一阵虚弱感袭来。
他看见公孙夏河发梢结满冰晶,这才惊觉对方在用本命精血催动禁术,心中一阵愧疚。
药酒浸透的残页在怀中发烫,那热度透过衣服传递到他的皮肤上,某段被朱砂抹去的记载突然浮现在脑海——“星移阵启,需以纯阳之血浇灌阵眼“。
“去东南巽位!“楚亦安劈手斩断最后两条锁链,拽着公孙夏河冲向毒瘴最浓处,毒瘴如同浓稠的液体,阻碍着他们的前进,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冰莲簪在此刻爆发出刺目蓝光,那光芒如同闪电一般耀眼,赵爽刻下的护身咒竟与薛雪莹赠的龙鳞粉产生反应,在毒瘴中撕开一条泛着金红色火光的通道,通道里热浪滚滚,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
然而阵眼的青铜灯柱比想象中更诡异,灯柱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散发着一股金属的腥味。
灯芯里蜷缩着数百只蛊虫幼虫,它们的口器正疯狂啃食灯壁上暗藏的星图,发出沙沙的声响。
楚亦安将染血的剑锋插入灯座时,整座山峰突然倒转,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心,周围的景物在快速旋转。
他看到自己三日前在演武场留下的剑痕——原来从那时起,他们演练的剑阵坐标就被篡改成了星移阵的阵脚。
公孙夏河的霜花在此刻冻结了时间流速,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止起来,只有冰晶缓慢地坠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楚亦安在缓慢坠落的冰晶里看清了真相:那些被各派争夺的秘境残卷、引发争斗的灵脉归属权、甚至三日前赵爽“偶然“发现的古修士洞府,全是精心布置二十年的饵料。
而他和三位女子纠缠的命运丝线,早在踏入仙门那日就被编入了蛊虫腹甲的星芒徽记。
想到这里,楚亦安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破!“两人同时将本命法器掷向倒悬的阵眼。
楚亦安的剑刃切断最后一只蛊虫口器的瞬间,冰莲簪的蓝光突然熄灭,他后知后觉地摸到腰间深可见骨的伤口,那疼痛如同刀割一般,不知何时,星砂已在他护体真气溃散的间隙,凝成毒刺扎进了丹田。
黎明前的黑暗吞没了所有声响,周围一片寂静,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
当楚亦安踉跄着扶住焦黑的灯柱时,灯柱表面粗糙而又滚烫,发现公孙夏河正用寒雾封冻自己心脉处的星砂毒。
他试图调动灵力,却发现指尖凝聚的剑气比晨雾还要稀薄,而禁地方向传来各派修士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的如同某种献祭前的祷词,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黎明前的寒意渗进楚亦安裂开的护体真气,如同无数根针在刺痛他的身体,星砂毒刺在丹田处裂成蛛网状,他能感觉到毒刺在不断地侵蚀着他的内脏。
他倚着焦黑的青铜灯柱,看见自己咳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血珠鲜艳而又刺眼——公孙夏河冻结时间的霜花正在消融,那些被暂时凝固的毒瘴又开始缓慢蠕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灵脉里的星砂在吞噬真元。“公孙夏河指尖凝着冰刃,正将深蓝的寒雾注入楚亦安心脉,那股冰冷的力量让他打了个寒颤。
她发间的银丝又多了几缕,本命剑坠入深渊的反噬让她的灵力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楚亦安心中一阵担忧。
楚亦安刚要开口,东南方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那声音如同呼啸的子弹一般。
三支刻着玄火宗印记的毒箭穿透毒瘴,箭簇上的蛊虫卵遇血即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勉强挥剑格挡,却发现丹田处的星砂竟在蚕食剑气,冰莲簪残留的护身咒只能堪堪偏转箭矢轨迹。
“当啷——“
赵爽的玄铁算盘突然横空砸落,十二枚算珠迸发出刺目金光,那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毒箭在距离楚亦安咽喉三寸处轰然炸开,墨绿色的毒液被算珠吸附,在青铜灯柱上腐蚀出焦黑的卦象,毒液腐蚀灯柱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三清锁魂阵是一种极为强大且邪恶的阵法,其阵眼在巽位!“赵爽从崩塌的藏书阁断梁跃下,她道袍的袖口还在冒着青烟,显然刚破除某个陷阱赶来。
这里的“九宫飞星”是一种古老的星象术数,蛊虫的移动轨迹暗合此术。
算盘珠在她掌心飞速旋转,竟将四周毒瘴牵引成八卦图案,“这些蛊虫的移动轨迹暗合九宫飞星,每过一刻钟就会......“
话音未落,七十二峰的地脉再次震动,周围的山石开始滚落,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先前被斩断的星砂锁链竟从地底重生,每条锁链末端都附着着朱砂蛊母虫的幻影,幻影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楚亦安踉跄着避开袭向面门的锁链,腰间伤口突然迸裂,那疼痛让他差点昏过去,星砂毒顺着脊椎窜上后脑,二十年前的记忆封印术在剧痛中又松动了一分。
他看到五岁的自己跪在燃烧的药庐前,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母亲将染血的《星宿辑录》塞进他怀里。
那些被各派争夺的秘境残卷,原来早在他襁褓时就藏在楚家祠堂的供桌夹层。
“低头!“
公孙夏河的冷喝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竟徒手抓住两条星砂锁链,寒雾裹着本命精血凝成冰刃,硬生生将锁链钉入地脉,那力量仿佛要将大地撕裂。
楚亦安看见她手腕浮现的星芒徽记——与蛊虫腹甲如出一辙的纹路正在蚕食她的生命力,心中一阵悲痛。
赵爽突然将算盘拍在地面:“戌时三刻,火流星过天权星位!“她咬破指尖在楚亦安眉心画下血符,玄铁算珠组成的八卦阵突然逆转,“用你的纯阳血激活阵枢!“
楚亦安在眩晕中抓住一线清明。
他想起昨夜薛雪莹送药时,琉璃灯在窗纸上投下的阴影恰似天权星轨迹。
当第八颗算珠嵌入焦黑的卦象,他终于看清那些蛊虫幻影移动的规律——每九次振翅就会在地面留下北斗七星的投影,而星移阵真正的阵眼根本不是青铜灯柱。
“是星砂!“楚亦安突然挥剑割破手掌,温热的鲜血顺着手掌流淌,任由鲜血滴在蠕动的毒瘴上,“这些毒瘴才是阵法的载体!“纯阳之血接触星砂的刹那,空中悬浮的血珠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晕,竟在三人头顶拼凑出残缺的星象图,那光芒绚丽而又神秘。
公孙夏河瞳孔骤缩。
她认出了星象图中缺失的那片区域——正是二十年前药王谷祭祀场被雷火焚毁的方位。
寒雾裹着冰刃刺入自己心口,她竟用禁术将本命精元注入楚亦安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楚亦安的身体,让他感到一阵惊讶和担忧,“用我的太阴之力平衡纯阳血!“
两股相冲的灵力在楚亦安经脉中撕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那种痛苦难以忍受,但却意外激活了丹田处沉寂的星砂。
那些毒刺突然化作星辉融入血液,他眼前的场景突然分裂成双重幻象——现实中的毒瘴翻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记忆里的母亲正在星移阵中绘制阵纹。
赵爽的算盘珠在此刻全部崩碎,玄铁碎片在空中组成二十八星宿的图案,当她将最后一块碎片按进坤位时,整座山峰突然传来瓷器开裂般的脆响。
楚亦安看见地脉深处涌出紫黑色的雾气,雾气如同幽灵一般,那些雾气凝聚成各派长老的面容,正对着阵眼方向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们在通过星砂窥视!“公孙夏河突然拽着楚亦安后撤,寒雾在三人周围凝成冰棺,冰棺表面光滑而又冰冷。
但为时已晚,三根星砂凝成的长矛穿透冰层,分别刺向他们的要害,冰层破碎时发出咔嚓的声响。
赵爽的道袍突然无风自动,她竟用移形换影的秘术将自己与楚亦安的位置对调。
“噗——“
星砂长矛贯穿赵爽肩胛的瞬间,楚亦安终于冲破记忆封印的最后枷锁。
母亲临终前用血绘制的星象图与眼前场景重合,他看清了每处毒瘴翻涌的节奏都对应着某位长老的灵力波动。
“西北震位,寅时星落!“楚亦安染血的手指突然迸发金光,纯阳血与太阴之力交融成的剑气,竟将星砂长矛震成齑粉。
他抓住赵爽坠落的身形,在她后背画下逆转的八卦符,“这些蛊虫是各派长老的分身!“
公孙夏河的霜花剑意在此刻铺天盖地,那股寒意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
她斩断的每根锁链都爆出长老们的惨叫,但当第十道剑气劈开毒瘴时,三人脚下突然浮现药王谷的祭祀纹路。
楚亦安腰间的伤口突然灼烧起来,那疼痛如同火烧一般,他看见自己的血正在填补星象图的最后空缺——那处本该由药王血脉激活的阵枢。
“快走!“赵爽突然将楚亦安推向正在闭合的八卦阵眼,自己却被祭祀纹路缠住双脚。
公孙夏河的本命剑幻影从天而降,却在触及纹路时被星砂腐蚀成铁水,铁水落下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各派修士的惊呼声越来越近,楚亦安听见有人在高喊“药王余孽“。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毒瘴时,那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楚亦安在阵眼中心看见了难以置信的景象——七十二峰的地脉灵泉全部倒流,那些被各派视为命脉的灵脉,此刻正通过星砂锁链向某个深渊输送灵气。
而深渊尽头隐约浮现的,竟是三日前赵爽“发现“的古修士洞府。
楚亦安坠入阵眼漩涡的刹那,指尖突然触碰到青铜灯柱内壁的刻痕,那刻痕粗糙而又冰冷。
那些被蛊虫啃噬的星图裂隙里,赫然露出半枚带血的玉佩——与他母亲临终紧握的残玉,正好能拼合成完整的药王谷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