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霄性格许是怪了些,但不代表他没有真本领。
他的特立独行,都建立在他对自己炼器术、机关术的自信之上。
东海郡的符箓烟花其实远没有方墨想的那般简单,其中火药、火符必须精准配比,才能让声光效果发挥到最佳。
更难的一点是保证幻形符不被提前炸毁,在恰好的高度被火焰焚烧,从而激发符中幻象。
方墨忙碌着的几天里,李乐霄也没闲着,在用上更适合烟花的八品引火符后,将以上难题统统攻克。
工房里,李乐霄将方墨的阴阳蜃影符放入炮筒核心位置,终于补上符箓烟花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随着他将装置激活,炮口开始喷出一连串焰火。
嘭嘭嘭!
院子中的宁若熙和方墨接连回头,正看见烟花升空。
烟花初绽,在空中炸开朵朵金蕊。
火符符力催动下,火药里的矿物燃烧得更加剧烈,发出的光即使在白日晴空中也清晰可见。
“东海郡的玩意儿,李乐霄那家伙竟也会做?!”
宁少爷的眼睛里流露出意动之色,她正是玩性大的年纪,最喜这类稀奇之物。
紧追着金蕊,烟花炸开第二响,这次是赤橙黄绿样样都有,恍若琉璃瀑布。
方墨也略感惊讶,李乐霄做了改进,把烟花变成多响连发,单从焰色缤纷上已压过了市面上的绝大多数。
连环炮并未就此停下,又滚出数十团绣球火,把天空点亮得热热闹闹。
“我知道,接下来就该是青龙朱雀!幻形符要登场了!”
少女很是熟悉地说道,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烟花稍偃旗鼓,像在酝酿最终一响。
这短暂的沉寂中,宁若熙若有所思,收起脸上的欣喜,皱起眉,转头质问方墨:
“别告诉我他用的是你的九品幻符,那可真是琪花配腌臜,全然败兴了。”
方墨也正好奇着烟花的最终效果,被少女这么一问,只不咸不淡地应付一句:
“宁兄看着便是。”
宁少爷啧了一声,鄙夷地说道:
“方兄真是好厚的脸皮,我要是你,拿九品幻符配此等烟花,绝对感到羞人。”
“承认自己技艺不精有何难处,方兄这般惺惺作态,不似我等江湖儿女,倒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少女两手叉腰,对方墨的做派甚是不满。
可方墨只是右手上指,笑而语之:
“方某是否在妄自菲薄,宁兄不妨亲眼看看。”
宁若熙一愣,顺着方墨的指示抬头瞧去,两条轻眉瞬间讶然上翘。
这,这真是九品幻符能做到的吗?!
符箓烟花压轴的一炮终于升空了。
它悄无声息地炸开,却让整个天穹换了个面孔。
只是一瞬的功夫,像是猛地拉开一卷水墨画卷,一位青年的身姿跃然现于纸上。
画上的诸般线条如天公下笔,勾勒出青年的眉目,笔触细腻得过分,让他的模样栩栩如生。
正是方墨预设好的李乐霄的人形幻象。
“李叔,你看,那是不是乐霄的脸啊……”老三的浑厚声音从铺子外传来。
“这不孝子又在折腾什么!”李叔没好气地吼道。
方墨笑了,他能听出那些声音中更多的是震惊。
宁少爷也完全傻住,脸上表情变得复杂。
幻符的夸张效果还在其次,关键是她竟从未见过那种精美的幻象。
那到底是什么技法,明明只有黑白二色,怎么就轻易将整个人像完美拓印在了空中?!
“看起来挺成功的嘛。”
方墨心中颇感得意。
此方世界的画作和前世古时类似,水墨画多是重意不重形,方墨这融入了素描技巧的黑白肖像幻境,主打一个拟真,给他们第一次的视觉冲击是极大的。
天空上,李乐霄那张欠揍的脸无论是比例、光影、透视都是完美无缺,让人初看以为就是放大了几百倍的真人。
“宁兄,还未结束呢。”
不用方墨的提醒,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喃喃道:
“还能这样……”
只见李乐霄藏于幻符之后的焰火正在此时爆发。
炫目的颜色随意地炸开,大块的色彩涂抹在幻象之上。
烟花之彩与人像之美相互交融,补齐了阴阳蜃影符色彩朴素的最后短板。
这还没完,线条流动,那幻象似乎活了起来!
空中的李乐霄扬腰挺胸,剑指指天,眼神带着七分淡漠、三分凉薄,做出一个极为骚包的姿势。
“这不可能!”
宁若熙的俏脸涨红,冲着方墨激动地叫道:
“阴阳蜃影符顶多造出静态幻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方墨看着神情失态的少女,心里觉得好笑,心念一动,神识包裹住了空中的幻符。
神识强大后,他能靠着符师与亲笔符间的感应,简单做些调整。
天空中的幻象如云雾般再次变动,一会之后,竟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郎。
小脸煞红,模样可爱,正是和方墨眼前的宁少爷一模一样。
方墨甚至还给她男孩气的短发上面,贴心地加上了两根冲天小辫。
宁少爷看着空中不伦不类的自己,顿时炸毛。
“你耍我,那绝对不是阴阳蜃影符!把你的符给本少爷拿来!你肯定做手脚了!”
方墨一脸无辜地将剩下的幻符拿给少女,后者咬牙切齿地一把抢过。
“哈!看这符纹,实打实的八品符!你果然在耍我!”
少女像是发现了重大秘密,刚想下定结论,又支支吾吾起来。
“呃,不对啊……”
宁少爷再次一瞧手中符箓,是怎么也看不懂符中玄机。
“这主体符纹……怎么到头来好像就是蜃影符啊……”
“还有这上面那水波一样的特殊纹路,那是什么,就是用它化静为动的吗?倒是有点像青辰砂墨的味道……”
宁少爷凑近鼻子嗅了嗅,疑虑更深了。
作为宁家最负盛名的符箓天才,却久久弄不懂一道阴阳蜃影符,这让宁若熙十分恼火。
见到此景,方墨冷不丁地补刀道:
“承认自己技艺不精有何难处,宁兄这般作态着实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