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霄的铺子名为玲珑阁,名字起得大气,但其实平常很少有人光顾。
可此时的南桥街深处,玲珑阁前却围着一帮人。
七八条精壮汉子,是个个虎背熊腰,腰间扣着环刀,看上去不像善类。
方墨躲在一旁,暗中观察。
这天一早,方墨就来到了南桥街找李乐霄,结果就碰上了这群江湖莽汉围在铺子前。
趁他们没有发现自己,方墨先站在旁边观望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
李乐霄怕是得罪人了,这是来砸场子的!
方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不远处踱步起来。
“李乐霄要是出事,没他帮忙,我这符箓烟花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方墨纠结之际,忽地听闻铺子里传来一阵叫声。
是李乐霄,好像他真的出事了。
方墨心一横,双手各夹上一枚八品引火符,藏于掌心,随时待发。
要真打起来,他这八品火符触物即燃,也有可观的杀伤力。
方墨不想再等,打算试探着上前,先问个究竟。
“老三,你块头大,站开一点,别挡着人家做生意了。”
方墨刚刚做好觉悟,就见面前的众人通通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子。
方墨一顿,原来他们不是来找事的吗?
走近之后,方墨这才看清这群人的装扮。
玄色劲装,精铁环刀,若不是来惹事的打手——
便只能是某人的侍卫了!
“李叔,不用检查下这小子吗?宁少爷还在里面呢。”
那个绰号老三的高大男人指了指方墨,问了问领头的中年男子。
“他手里就两道下品火符,有甚威胁。”
李叔抬起眼皮,只是瞟了方墨一眼,随后便继续闭目养神。
这是高手。
方墨暗自吃惊的同时,也有一种被看穿的窘态。
方墨的脸微红,尴尬地朝周围诸位拱拱手,随后先踏入铺子。
看这情况,是自己误会了,来的应该是李乐霄结识的某位世家子弟。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出个门排场能这么大,还雇得起如此多的高手侍卫。
方墨走进铺子,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并没听见门口那只机关乌鸦的诡异叫声。
回头一看,机关乌鸦本来所在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不仅如此,整个店铺像是被洗劫过了一样,那些古怪的机关造物都不见了踪影。
方墨感到疑惑的同时,又听见了李乐霄的悲鸣。
声音来自铺子里院。
方墨推开破破烂烂的后门,看到一幅奇怪的景象。
“有客到——”
一位俊俏少年把玩着手上的机关乌鸦,时而粗暴地扯动它的木头翅膀,让那只倒霉的乌鸦不停重复着有气无力的叫客声。
李乐霄则瘫倒在地,显得十分心痛。在他的身边,还有着一堆缺胳膊少腿的机关造物,看起来他先前的那几声惨叫都是因为这些心血被毁所致。
这少年是来砸店的吗?
“你是何人?”
少年随手丢下手里的乌鸦,好奇地看着突然闯入的方墨。
少年的皮肤如同白玉,墨黑色的眸子大得出奇,正像小兽一样歪着头盯着自己。
“方墨,你怎么来了?”
李乐霄从悲伤中清醒过来,一扭头就瞧见了搞不清楚状况的方墨。
“李兄,三天之期已到,我来给你看我画出的幻符。”
方墨虽还有些懵,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的来意。
“哦哦,对对,差点忘了,我还跟你赌了一次……幻符,嘶幻符……”
李乐霄一拍脑袋,终于想起前因后果。
“方墨,我问你,你真画出八品幻符了吗!”
方墨茫然地点点头。
李乐霄双眼通红,激动地握住方墨双手。
“好,我信你一回!帮我一个忙,现在就把符给我!”
李乐霄一把从方墨手中夺过八品阴阳蜃影符,像是瞬间有了信心,对着那位少年大喊起来:
“嫌我我做的东西都是废材?我给你看看我李乐霄的真本事!”
听到这话,少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乐霄,我看李叔说得没错,你就是在不务正业,你做的机关连我都觉得无趣。”
少年抱着胳膊,撅起嘴唇。
“‘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还有什么绝招尽管拿出来给我瞧瞧呗,别又是什么无聊的机关乌鸦。”
李乐霄强忍怒意,瓮声瓮气地放下狠话:
“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做出来!”
说完,李乐霄怒气冲冲离开,前往他的工房。
他一离开,方墨就得独自面对这位看上去不太好惹的少年。
这少年来头不小,应与李乐霄相识,却脾性颇大。似是因不满李乐霄所售造物就一通乱拆,方墨一时半会也拿不准他的性子。
“在下方墨,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方墨决定先打个招呼。
“干嘛搞得这么正经,还阁下阁下的,你唤我少爷便是。”
方墨微一皱眉,他可没有给人当奴才的习惯。
“我非你家仆从,自然没有叫你少爷的道理。”
方墨面色如常地说道,心里对少年的印象却降到了谷底。
谁知他却对方墨的这番话很是认可,不住点头。
“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总有人不是我家仆人也跟奴才一样靠上来,确实烦得很。”
少年突然一笑,摆摆手:
“我叫宁若熙,那便依着江湖上的规矩,我叫你方兄,你唤我宁兄可好?”
少年的声音清脆动听,方墨从中听出了一丝违和感。
直到方墨发现少年的双手双脚都无比纤细、身段不似这个年龄的男子才恍然大悟。
呵呵,身穿男装,还让旁人叫自己少爷,这有钱人家的姑娘事儿还挺多。
宁若熙看方墨不说话,权当他默认了。
“瞧方兄的模样,想不到你还是个符师?”少女盯了方墨好一会,轻笑问道。
“是又如何。”
“画个九品幻符,还是最简单的阴阳蜃影符,方兄就敢称自己为符师了?”
她摇摇头,显然看见了李乐霄拿走的是何符箓,并且对此很是不屑。
“同一种符箓,经由不同人画出,效果却也能天差地别。”
方墨慢条斯理地答道。
“嗯哼,九品幻符而已,再高明能高到哪去?”
宁若熙哼了一声,刚想继续反驳方墨,却生生停下。
嘭嘭嘭!
工房之处,几朵烟花升空。
少女嘴巴微张,似是看到难以置信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