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方域与杨长海各怀心机。
方域早知杨长海遣江山绞杀倭寇,暗中推算方家此时应该已经除掉了江山。
方家可借此事逼迫杨长海交出仙宝。
若杨长海不从,方家便造谣说,杨长海欲灭三大豪绅家族,届时刘张二族必因唇亡齿寒而联手对抗杨长海。
毕竟,在刘张二族眼中,今日军营去绞杀的可是方家,而并非是倭寇。
方东来死了儿子,早就已经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然而,杨长海的算计却更深一层。
其实,杨长海早已知晓方家私通倭寇,此前因需碧晶铁矿暂且隐忍。
直至方东来以断供碧晶铁相胁,杨长海便定下连环计:
先令江山等人假扮倭寇夜袭刘张二家,加深两族对倭寇的恨意。
再故意泄露剿倭计划,诱使穆立通风报信,同时暗中派兵尾随保护,以免江山三人受到伤害。
如此一来,他要除掉方家,刘、张二家自然就不会再有异议。
杨长海负手而立,目光如炬:“你何须急躁?待查明真相再做计较不迟。”
方域拂袖而起,森然道:“满城尽传杨大人要荡平三大家族,我等本不愿轻信,今日贵部明火执仗攻打方家,难道还需辩白?”
说罢转向刘张二家主,“二位且看,今日能对我方家下手,明日便轮到你们!”
刘家家主皱眉沉吟:“杨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给个明白话。”
杨长海朗声道:“本千户只命江总旗围剿入城倭寇,至于与方家冲突缘由……”
他忽然望向帐外,“待江总旗回来自见分晓。”
方域心中暗笑,此时你派那几人,都已经死了,难道要跟死人对证吗……面上却不动声色:“好,那我便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亲兵高声禀报:“江总旗、韩落、尹平求见!”
听到这三人求见,方域如遭雷击,面上笑容瞬间凝固。
没死!?
杨长海却似早有预料,含笑道:“快请进来。”
但见江山三人昂然入帐,战袍染血,气势不减。
方域盯着江山腰间染血的雁翎刀,只觉一阵眩晕。
家主明明说不留活口的,怎么会有人回来?
江山冷眼扫过厅中众人,见方家这人面如死灰,心中暗笑。
杨长海沉声问道:“江总旗,这方域指控你攻打方家,此事当如何解释?”
“启禀大人!”
江山朗声道,“我等奉令剿倭,却在倭寇巢穴发现方家之人与倭寇合谋。”
他故意略去穆立一节,只待厅中无人时再禀。
刘家家主拍案而起:“方域!你方家敢勾结倭寇?”
方域额头冷汗直冒,强辩道:“血口喷人!我等不过...”
“住口!”尹平越众而出,“我亲眼所见,方家死士与倭寇同守院门,这等铁证岂容抵赖?”
方域脸色铁青,尖声道:“这是军方构陷!”
杨长海忽然轻笑:“江总旗,你等剿倭时可有人证?”
“回大人!”
江山抱拳道,“当时院门大开,左邻右舍皆可作证。”
方域闻言如遭雷击,瘫坐在地。
刘家家主目眦欲裂,扬掌便劈:“前些日子,我儿命丧倭寇之手,原来是你等勾结!”
掌风凌厉,方域不及抵挡,惨叫一声倒飞丈许。
张家家主亦飞身而起,补上一记穿心脚。
方域胸骨尽碎,抽搐两下气绝身亡。
杨长海振袖长喝:“传我军令,方家勾结倭寇,即刻发兵剿灭!”
帐外轰然应诺,百名带甲之士如虎贲出山,火把映得甲胄生辉。
江山暗忖这杨长海果然深谋远虑,为夺碧晶铁矿竟布下连环杀局。
自己一定要抓紧提升实力,否则什么时候被他害死都不知道。
不过好在,这碧晶铁矿日后若归军营,琉璃灯所需材料倒是不愁了。
刘家家主忽向杨长海抱拳,道:“杨大人,刘某愿率族丁助剿!”
张家家主紧随其后,道:“张某亦愿效犬马之劳。”
杨长海抚须微笑:“二位深明大义,本千户自有重谢。”
江山看着张刘两家,暗自好笑。
人家都快把你们卖了,你们还在这里高兴。
待众人散尽,杨长海忽以指尖轻叩案几,目光如炬,道:“江总旗,穆立之事,你并未如实禀告吧。”
江山暗忖对方果然知晓穆立,面上却不动声色,抱拳道:“大人果真明察秋毫。”
杨长海忽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道:“方才议事时,为何隐而不报?”
江山早知此问必至,从容道:“穆立身为百户,若将其叛变之事公之于众,恐损我军名声。”
杨长海忽抚掌大笑,震得烛火摇曳:“好!”
他忽而起身绕着江山踱步,衣袂带起猎猎风声,“叫我来看看你的根骨。”
江山纹丝不动,任其在肩背等处连点数下。
杨长海忽如被雷击般收手,目中精光暴射,道:“沧海灵体!”
江山早从赵胖子处得知此事,故而神色自若:“正是此体相助。”
这是他得到恒御铁身体质后出现的。
估摸着两者作用差不多,所以被外人如此认为。
杨长海背负双手望向帐外,声音忽转深沉:“此体千中无一,修炼时如鲸吞百川,体内劲气绵延不绝。”
但凡拥有灵体者,修炼速度都极快。
有了这灵体掩护,仙宝的事便不会被怀疑了。
杨长海背负双手踱步,衣袂无风自动,道:“此乃先天禀赋,万中无一的灵体。具此体质者,修炼事半功倍,进境神速。”
“难怪你能在短短月余突破至骨境中期。”
“正是如此。”江山坦然道。
杨长海负手而立,道:“天赋异禀,更需勤修不辍。”
“此次剿倭之功,本将自会晓谕全军。”
“想来此后军中,无人再敢小觑你。”
“此外,再赏三坛升龙酒,自己去取吧。”
江山说道:“谢大人!”
踏出议事厅,江山只觉脊背透凉。
杨长海这等枭雄,心机深沉如海,连穆立这等亲信都不过是过河卒子。
他望着残月如钩。
这赤林县的棋盘上,自己这颗过河卒子,又焉知不会成为弃子?
必须要尽快提升修为。
升龙酒效果虽不如琉璃灯产出的精油,但后者毕竟不能持续服用。
江山带着三坛升龙酒回到住处,烛火摇曳,光影在窗棂上晃动。
柳月听到动静,赶忙起身迎接。
当她看到江山手中的酒坛,那张俏丽的脸庞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声音轻柔如蚊蚋:
“相公,还要喝这酒呀,上次喝了之后,人家……人家难受得紧呢。”
江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将柳月拥入怀中,手指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说道:
“娘子这是口是心非吧?那夜是谁在我耳边轻声说还要的?”
柳月被他说得娇躯微微颤抖,脑海中回想起那夜的缠绵,整个人就像被晚霞染红的云朵,娇羞不已。
她轻轻推开江山,快步走到桌子旁,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妩媚:“相公若是心疼人家,就少喝些。”
江山接过酒杯,闻到酒中散发的淡淡香气,说道:“那可不成,我还要借酒提升修为呢。”
柳月面带娇羞,轻声撒娇道:“相公……你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