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主选择我,不是天行司的手笔?”
既如此,食梦主又怎会配合觉远提前苏醒?
难道觉远与食梦主早有关联?
还是麻袋老大故作不知?
陈平心中疑惑,莫非天行司也被人算计了?
这事看似是天行司占了上风,其实仍未了结?
但幕后之人连带着算计他干什么,他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
他假装惊愕,看向对方:“不是老大的安排?”
麻袋老大察觉此事有些不对,于是问道:“为何说食梦主在你梦中沉睡是天行司的安排?”
要知食梦主作为主宰中的异类,常年沉睡少有现世,寻常人便连其踪迹也寻不到,谈何算计。
哪怕是策运卜命真君那一脉的修士,也无算计神佛的本事。
除非……
除非是策运卜命真君亲自插手了。
陈平没有答话,接着询问:“老大当初给我的丹药,可有藏人入梦的功效?”
麻袋老大摇头:“仅能遏制皈依粥内的邪物。”
得到答复,陈平又笃定几分心中猜测,便将自己进金皿寺之后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讲述一遍。
乌鸦与戏子也不再较劲,悄悄凑过来旁听。
当几人得知有临朝来客夜访金皿寺,却没有多少惊讶,明显早就知道。
陈平后知后觉,怪不得天行司一直盯着金皿寺,这次神佛下凡背后,怕是有临朝的影子。
临朝的事,向来是虞朝最要紧的事。
他不动声色继续说着,从自己被封入神像、觉远入梦传食梦法,一直说到平安镇觉远杀掉所有同门,请来六臂尊者一缕意识,唤醒食梦主。
待陈平说完,几人陷入一阵沉默。
乌鸦幽幽道:“老大,你说的援手应该不是三更吧?”
麻袋老大道:“不是,援手在半路被人拖住,我发觉不对,才匆匆赶来。”
斗篷诧异看了眼陈平:“所以三更突然到来,不在计划之中?”
戏子蹙眉:“如此说来,那食梦法也不是老大给的?”
麻袋老大语气凝重:“信奉食梦主的修士寥寥无几,纵是天行司也未收录过关于食梦主的功法传承。”
几人这一对账,陈平不由冷汗涔涔。
觉远为何假借他人名义送出食梦法?
又为何骗陈平赶来金皿寺对付下凡的六臂尊者?
麻袋老大沉思片刻:“觉远的确在与天行司合作,只需他在必要时刻保住三更性命。”
结合觉远进出陈平梦境的本事,并不难猜出他已经信奉了食梦主。
斗篷严肃道:“这么说,觉远信奉的其实是食梦主?可我听闻,觉远是由方丈所生,又怎会背叛血肉万欲佛母?”
戏子撇嘴:“鬼才知道,不过他同时信奉两位神佛,不会出事么?”
乌鸦兴奋提议:“要不我去将那小和尚拿进内狱,保管他知无不言。”
陈平当即泼了盆冷水:“我听金皿寺首席和尚说,觉远已是五观境五重天,五重天什么意思?”
乌鸦登时闭嘴,不再言语。
斗篷看了眼乌鸦,解释道:“五观境主修脏腑,一重脏腑一重天,五重天便是五脏修行圆满,算是半只脚跨入灵台境。”
陈平若有所思,藏命境修的是气海,五观境修的是脏腑,那灵台境修的是什么?
又是谁借觉远之手送来“食梦法”?
觉远在陈平掌控法躯后,让他来金皿寺援手,可但此以后,却偏偏什么都没做。
最大的疑惑,是陈平觉得食梦主的出现绝非偶然。
像是幕后有一双无形的推手,在慢慢将他推入巨大的漩涡中。
策运卜命真君,临朝来客、食梦主……
这些事情叠在一起像一张大网,竟是将天行司也玩弄于股掌之中。
陈平扪心自问,他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值得让人谋划的东西。
麻袋老大方才虽未明言,但陈平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能算计神佛的只有神佛。
这事恐怕是有九天之上的神佛参与其中,亦或是同样掌控了某些权柄的主宰。
思来想去,陈平也没能理出什么头绪,就听乌鸦嚷嚷。
“五观境五重天怎么了,去府城借调三千精锐甲士,结成军阵照杀不误。”
好大的口气,陈平可是亲眼见过觉远的手段,那些身怀神通的同门,在其面前形如土鸡瓦狗。
“乌鸦姑娘如今是什么境界?”
乌鸦瞪道:“藏命境怎么了?我打不过别人我还打不过你?”
陈平学着戏子翻了个白眼。
斗篷干脆怀抱横刀眼观鼻鼻观心,他这五观境一重天的高手不敢说话。
麻袋老大摩挲着下巴,细细打量陈平,看了一阵收回目光,恢复懒洋洋姿态。
“三更,我实在看不出你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竟能让策运卜命真君亲自下场,我原以为参与此事的只是祂那一脉修士。”
陈平不禁悚然,竟是九天之上的策运卜命真君?是祂在引导食梦主?
“我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多位神佛亲自下场谋划。”
“谁会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麻袋老大轻笑,安慰道:“且放心,未必就是谋划你,也许只是凑巧,而食梦主又凑巧在你梦中沉睡罢了。”
说着,麻袋老大看向远处黑夜,静谧林子内忽然钻出数十名劲装胯刀汉子。
这些汉子眼神凌厉太阳穴高高鼓起,身上沾染大片血迹,显然刚经历一场苦战。
“禀司曹,属下无能,让那临朝狗贼跑了,只捉住两名舌头,请司曹责罚!”领头汉子腾地单膝跪地。
陈平眨了眨眼,刘典史?他是天行司的人!怪不得阻挡金皿寺的须弥座进城。
麻袋老大睨了一眼:“此事怪不得你们,将舌头押回内狱,好好审一审,我要知道阳谷县内有多少世家在与临朝勾连。”
“遵命。”刘典史汉子一挥手,众人立马又隐去身形,应该是回了县城。
陈平悄悄看向斗篷:“舌头会知道这种秘密?”
斗篷低声道:“天行司办事,向来只需一个由头。”
陈平不解:“若是办错了呢?”
斗篷扯扯嘴角:“永远错不了,那些世家没一个干净的。”
麻袋老大踏上废墟,借着七零八落的火光眺望:“金皿寺世代传承的至宝青灯,应该是被觉远取走了。”
陈平下意识道:“至宝青灯?”
麻袋老大没有解释,转而说道:“此事牵连甚多,已不是你能左右的,既想不清楚,便不要白费脑筋,天塌有高个顶着,你先随斗篷回去,调养身体,天行司不会短了你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