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锡 第1045章 番外09【太子】

作者:上汤豆苗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02 19: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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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偏殿。

陆辛夷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抬眼便看见尚宫锦书端庄稳重的面庞。

锦书时年三十岁,穿着一袭石青色暗花绸裙,不复当年的天真单纯。

她很多年前便注定是王初珑的陪嫁丫鬟,陆沉不是没有想过给她一个位份,但她坚持要留在王初珑身边,因此陆沉便让她担任翊坤宫尚宫,总管内务、文书、礼仪及调度宫女太监。

陆辛夷往里面偷偷看了一眼,只可惜视线被屏风阻隔,瞧不见里面的情形,故而小声问道:“掌事姑姑,母亲还在生气吗?”

锦书来到她身前,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低声道:“殿下快进去吧,娘娘在等你呢。”

陆辛夷登时泄了气,一步一挪艰难地走进里间。

与她预想中的场景略有不同,王初珑的神态谈不上如春风一般和煦,但也不像是暗含雷霆。

她静坐窗前提笔挥毫,温婉柔顺的眉眼一如当年,身姿更是依旧窈窕韵致,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陆辛夷规规矩矩地来到近前行礼道:“娘。”

“嗯。”

王初珑轻轻应了一声,片刻后停下笔,转头看着她说道:“今天表现得还不错。”

“呃?”

陆辛夷眨了眨大眼睛,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因为陛下的疼爱,你从小就享尽恩宠,我一直担心你会养成骄纵刁蛮的性子,如今看来还好,至少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会发自真心地为那些可怜的女子伸张正义,想来你父皇会感到很欣慰。”

王初珑站起身牵着陆辛夷的手,母女二人来到榻边坐下。

陆辛夷恍若梦中,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您真的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

王初珑微微一笑,伸手帮陆辛夷捋顺鬓边略微散乱的头发,继而道:“我希望你能继承你父皇的优点,体恤苍生心怀大爱,如今你甘冒风险锄强扶弱,这不就是我想看到的吗?”

陆辛夷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甜笑道:“娘不生气就好。”

王初珑慈爱地说道:“你跟娘说说这件事的始末。”

“嗯!”

陆辛夷点了点头,随即条理清晰地陈述所有的细节。

小半个时辰之后,王初珑缓缓道:“我不反对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下次莫要这般鲁莽,即便你怕打扰你父皇,也要和太子说一声。他若是一时不得闲,你就不能独自冒险。辛夷,你一直生活在一个很安全的环境里,不懂这世间的险恶,有些时候哪怕你是天家公主,身处险境依然难以幸免,要知道世上永远不缺丧心病狂之辈。”

倘若她一开始就疾风骤雨的训斥,这会再如此劝说,陆辛夷未必能听进去,但此刻长乐公主那颗心被父母的温柔爱护包围,又怎会辜负他们的良苦用心,当即郑重地说道:“娘,女儿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

“好。”

王初珑又同她说了一会母女之间的体己话,便让人送她回长乐宫。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王初珑静静地靠在软枕上,眼中渐渐浮起一抹冷意。

“娘娘。”

锦书走进偏殿,来到近前说道:“陛下发了中旨,命太子殿下协调三法司彻查锦绣楼一案。”

王初珑没有应答。

锦书跟在她身边十几年,十分了解她的性情和习惯,当即便察觉这件事恐怕暗藏蹊跷,不只是长乐公主微服查案那么简单。

良久过后,王初珑凝望着前方,缓缓道:“锦书,你说这世上的蠢人为何总是一茬接着一茬出现?”

锦书想了想答道:“娘娘,因为人心中的贪欲如沟壑,永远无法满足。”

“是啊,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犹不知足,竟然还心生妄念。”

王初珑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锦书从小就知道她的小姐聪慧过人,而且不是那种阴谋算计的小聪明,是世家底蕴、诗书浸染加上天赋之才凝聚而成的大智慧。这些年她看似居于深宫,实则经常帮陆沉查缺补漏,甚至是帮他梳理朝堂大局和文武派系,只不过她从未在人前显露,仅仅是夫妻夜话才开口。

看着王初珑的神情,锦书意识到她或许已经看穿锦绣楼之案的迷雾,便鼓起勇气说道:“娘娘,要不要去一趟乾清宫?”

“不必。”

王初珑微笑道:“陛下今夜肯定会在林姐姐那里,再者有些人怕是忘了,陛下在寒微之时便能一眼看穿旁人钩织多年的阴谋,更何况如今龙腾九霄,将这世间风云变幻尽收眼底。陛下让太子出面查案,其实就是告诉那些自以为是的蠢人,趁早认罪认罚才是正道。”

锦书连连点头。

“至于我——”

王初珑轻声道:“陛下肯定不希望我太早出面。”

这句话让锦书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往榻上看去,王初珑已经微闭双眼,便取来薄毯帮她盖上,轻手轻脚地退下。

……

“九思还小,现在就让他办事是不是有些早了?这桩案子涉及成国公府,九思纵是太子,也不好这么早就对军方大帅出手,而且你又说要以此案为契机整顿国内的青楼行当,万一他要是出了纰漏,岂不会贻笑大方?”

坤宁宫,寝殿。

陆沉笑眯眯地斜靠在软榻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林溪曼妙的身影在面前走来走去。

身边众红颜之中,除了远在青州的宁淑婉,仅有林溪比他年长三天,故而他有时在私下会以“师姐”和“姐姐”浑叫嬉闹。

平时林溪自然会由着他,毕竟这是维系夫妻感情的法宝之一。

但今夜她满脑子都是陆九思办事不利有损太子清名的假想,看着陆沉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气恼,走到他身前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笑我。”

陆沉伸手稍稍用力,便将林溪拉进怀中,环抱着她柔软的腰肢说道:“我们的儿子已经十五岁了,你莫要总把他看成当年那个非要拉着岳丈骑大马的小孩子。虽说万事开头难,但他总得迈出第一步,这个案子在我看来就很合适。”

感受着丈夫熟悉又温暖的气息,林溪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习惯性地依偎在他怀中,微微蹙眉道:“合适?”

“徐桂和锦绣楼一案没有太大的关联,顶多就是一个教子无方的罪过。总而言之,徐凌的下场暂时还不好说,徐桂则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只是想借着他这个夯货敲打一下军中那些武勋。三年前路靖被处死给了他们一个警告,如今需要让他们再清醒一些。”

陆沉神色和煦,平静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九思这一次不会和军方产生太多的龃龉。”

林溪微微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你很早就知道锦绣楼的秘密?”

“不。”

陆沉摇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林溪猛地明白过来,歉然道:“我不该这么想,你绝对不允许有人这般草菅人命。”

“还是师姐懂我。”

陆沉凑了过去,笑道:“亲一个。”

林溪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你打算怎么教训织经司那几人?”

她虽然不及王初珑深谙朝堂诡谲,终究当了六年的正宫皇后,就算是被动学习也远比当年看得更明白。

锦绣楼即便有成国公府做幌子,织经司总不至于连一丁点痕迹都发现不了。

最后居然要靠长乐公主揭开盖子,陆沉养着他们有何用?

陆沉道:“南屹他们这会在青阳门外跪着呢。”

青阳门是皇宫的东南门,一般只有天子比较信任的臣工会从这里入宫面圣。

“这里面怕是有古怪吧?”

林溪想了想说道:“织经司被你整顿过几次,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军方暗通款曲?”

“这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好事,再老实的人也有可能心猿意马,许佐和姜晦这样始终能坚守初心的人本就是极少数。不过说起来这件事不能全怪织经司,他们奉命监察各处,却不敢盯着宫里。”

陆沉随即将陆九思的分析简略说了一遍,微笑道:“你看,我就说九思有乃父之风,你不能太过溺爱他,那不是爱他而是害他。”

“我何时溺爱过他?还不是因为你故意藏着掖着?”

听到陆沉对太子的赞许,林溪心中自然欢喜,又轻哼一声道:“你这人……明明什么都安排好了,非要在我面前卖关子。”

软玉温香在怀,见妻子露出难得一见的娇媚神态,陆沉不禁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等等。”

林溪眼波流转,抬手抵在他的胸口,问道:“既然织经司这次是情有可原,你何不宽宥他们?”

“其情可悯,其罪难免。”

陆沉的右手悄然探入林溪的衣襟之中,缓缓道:“只是让他们长个教训。我对戴宏交待过,再让他们跪半个时辰就罢了。南屹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人,有能力也很忠心,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只要和宫里扯上关系的事情他就容易想太多,他却不知真正的忠臣要敢于直言进谏,我像是那种听不进意见的人吗?”

林溪轻吟一声,忍不住隔着衣襟拦住他作怪的手,又问道:“你知不知道究竟是哪座宫里的人在搞鬼?”

“师姐,我不是神仙。”

陆沉失笑道:“让九思去查吧,我相信我们的儿子能够处置妥当。”

“那你多多少少顾着他一些,他虽然学了不少东西,终究是第一次办差。”

林溪不再阻止他,声音也渐渐柔腻:“对了,温妃这几年勤勤恳恳,又为你诞下皇子,是不是要升一升她的位份?”

陆沉脑海中浮现温令容那张极美的面庞,低声道:“过段时间再说。师姐,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

林溪抬起右手稍稍拨弄,一头如瀑青丝柔顺地垂下,轻咬下唇道:“随你。”

……

短短两天时间,锦绣楼一案引发的风波就传遍京城,甚至有沿着京畿地区朝天下各处扩散的趋势。

此案本身并不复杂,顺天府遵照内阁的指示很快便公告第一份案情简报。

锦绣楼以前楼作为掩护,于后方营造一个隐秘的风月之地,在短短一年出头的时间里,用各种手段胁迫强逼四十六名年轻女子为娼妓,并且将其中十七人凌虐致死。

简报一出,世人无不错愕震怒。

锦绣楼的大东家徐凌登时成为众矢之的,一时间弹劾他和成国公徐桂的奏章如雪片一般飞向皇宫,喊打喊杀者大有人在。

这桩案子由三法司合查,不过先期主要是由刑部主导。

皇宫东南面的御街上,两旁罗列着大秦朝廷的诸多部衙,其中有一座不太显眼的建筑便是刑部。

后堂,刑部尚书詹徽神态沉肃,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大理寺少卿沈闻溪和御史中丞江晦明。

堂下则跪着成国公徐桂的长子、兵部职方司郎中徐凌。

他正在交待这一年来究竟有哪些达官贵人去过锦绣楼的后楼,堂上三位大臣目不斜视,实际上最多只有六成注意力放在徐凌身上,因为左侧案后还坐着一位太子殿下。

从詹徽等人提审徐凌到现在,陆九思始终没有开过口,仿佛他真的只是来旁听审案。

詹徽心中暗暗感慨,太子虽然年轻却已经有了几分天子当年的气度,不论他从徐凌口中听到谁的名字,连眼角都不曾颤动一丝。

“你是想说,这些锦绣楼的客人从无凌虐女子之举?”

詹徽前年七月被陆沉调入中枢执掌刑部,一直勤勤恳恳用心办事,自然不会因为太子的到来耽误正事,冷厉的目光直视徐凌,似乎想要看穿此人的内心。

徐凌形容委顿,体验了一把从云端跌落深渊的遭遇,哪里还有往日的意气风发,此刻连忙辩解道:“大司寇,犯官所知便是这些,并未听说过有哪位客人做过这种事。如今犯官身陷囹圄,又令家父蒙羞,岂敢再遮遮掩掩?犯官于此案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犯官从未让人虐杀那些女子,恳请大司寇明查!”

“你倒是推得干净。”

詹徽冷笑一声,随即朝陆九思拱手道:“殿下,臣想提审犯人胡清晏。”

陆九思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徐凌,微微颔首道:“可。”

当即便有差役将徐凌带下去,片刻后将胡清晏架入后堂。

他在刑部显然吃了不少苦头,囚服上的血迹清晰可见,唯有一张还算俊俏的面庞没有破相。

进入后堂的那一刻,胡清晏的视线扫过端坐在那里的陆九思,喉头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望着一脸凄然之色的胡清晏,詹徽心里涌起真切的怒意。

徐凌是否此案的主犯还未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罪状却是铁板钉钉,不论他是否受徐凌指使,那些命运悲惨的女子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他的手里。

不知是因为破罐子破摔,还是熬不住刑部那些老差役的手段,胡清晏对自己的罪名没有任何否认,基本上詹徽每提出一项,他都很光棍地承认。

而且他还主动交代了那些恶行的细节,具体到何年何月以何种手段将某女子带进锦绣楼,又是何年何月因为何故将其杀害。

他不像徐凌那般一问三不知,甚至连哪些女子是死在哪位权贵的手中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这恐怕是刑部多年来审理最顺利的案子,口供之多让旁边的书吏差点写到手指抽筋。

陆九思平静地看着这个供认不停的犯人。

他已经知晓胡清晏的底细,其人交游广阔口才尤佳,六年前与徐凌相识,双方互相引为知己,后来徐凌仗着他爹的威名开了锦绣楼,胡清晏顺理成章地帮他打理庶务直到如今。

胡家乃京西行省姚阳府境内大族,虽然在京城上不得台面,在当地还算有些地位,因此才有余裕供胡清晏在京城交际往来。

从这份资料来看,胡清晏的一切举动看起来符合逻辑,他为了讨好徐凌同时帮成国公府敛财不惜用各种卑劣手段,事发后又根本扛不起,只能竹筒倒豆子全部交代。

詹徽仔细斟酌一番,并未发现其中有可疑之处,便准备让人将胡清晏带下去,谁知此人忽地说道:“大司寇,罪民还知道一桩锦绣楼的隐秘!”

詹徽皱眉道:“说。”

胡清晏迟疑道:“若是罪民供认清楚,能否……能否请大司寇稍作宽宥?”

詹徽的语气变得愈发冰寒,目光如刀:“你在和本官谈条件?”

“罪民不敢!”

胡清晏叩首道:“罪民自知死有余辜,岂敢再生妄念,然则锦绣楼诸事是罪民迷了心,犯下这等活该千刀万剐的大罪,却与罪民的家人无关,还望大司寇宽宥他们!”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詹徽双手朝上道:“陛下三令五申,刑部断然不会轻易兴株连之罪,只要查明你的所作所为和胡家没有关系,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但是该有的惩戒不会少。”

胡清晏眼中浮现喜色,这时坐在旁边的太子殿下开口道:“既然是隐秘,那就不必有太多人听了,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詹徽等人连忙应是。

至于刑部的官差、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几名官员,他们心中对太子大为感激,毕竟在京中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安全。

片刻过后,除了堂上三位主官、站在胡清晏身边的两名刑部高手、陆九思以及他身后的四旬男子,整个后堂再无旁人。

胡清晏一直低着头,缓缓道:“大司寇,锦绣楼其实还有一名东家,罪民偶然听徐凌提过,心里对此很是好奇。徐凌并未说过那位东家是谁,只是对罪民打包票说,有那位入股锦绣楼,就算是织经司也不敢随意登门探查!当时罪民便在想,或许是另外某座国公府上的贵人,也有可能是织经司的大人物!”

堂内一片死寂。

胡清晏这一刻似乎豁出一切,乞求道:“大司寇,罪民什么都交代,只盼莫要殃及胡家……对了,罪民想起来了,徐凌曾说那位神秘的东家根脚极硬,让我放开手脚去做,只要能赚到足够的银子就能交差。大司寇,只要您再审徐凌,他肯定会全部交代,他其实是个无胆鼠辈,根本扛不住大刑!”

詹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若非太子殿下在旁听,他早就让人打烂胡清晏这张嘴。

表面上胡清晏将矛头指向其余军中权贵乃至织经司,问题在于这三位主官哪个不是人精,只听那句“有那位入股锦绣楼,就算是织经司也不敢随意登门探查”,便知事态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织经司乃天子亲军,能让他们如此忌惮的幕后靠山,用屁股去想也知道和宫里有关!

当今天子御宇六载,只在大同元年纳过一次秀女,合计十一人,此后便不再采纳朝臣关于充实后宫的进言。

除去一后五妃为天子生下的十子二女,后面入宫的十一名妃嫔相继诞下四位皇子和两名公主。

大抵而言,本朝后宫颇为安宁,多年来没有传出任何不太和谐的流言。

难道如今波澜终起?

詹徽心里又苦又怒,太子殿下旁观审案,他总不能把胡清晏的这番供述隐瞒起来,再者他也不可能这么做,毕竟另外两位主官都不是善茬,尤其是颇受御史大夫刘元器重的江晦明。

然而身为臣子,最忌讳的就是踩进这样的旋涡。

便在这时,陆九思淡淡道:“詹尚书,沈少卿,江中丞。”

三人起身行礼道:“臣在。”

陆九思也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说道:“孤认为此案没有那么复杂,犯人的口供不可尽信,当下最要紧的是查明徐凌究竟是否有所隐瞒,他知情和不知情是截然不同的后果。此外,要安抚那些幸存的受害者,要抚恤那些死者的家属。至于此犯所说的神秘东家,诸公当如实记录,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朝野胡乱猜疑,暂且列为秘卷,只需呈递御前即可,切记莫要引起流言蜚语。”

詹徽等人望着陆九思平和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大为敬佩。

不偏不倚又顾全大局,极有中正端方之风。

“臣遵旨。”

三人再度躬身。

胡清晏依旧低着头,心中却涌起一股荒谬。

锦绣楼肯定和太子没有关系,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在他已经快要明示的地步下,这位太子殿下居然还能沉得住气?

难道他不想知道究竟是哪位皇子在借锦绣楼敛财?

难道他不想利用这个机会消灭一切潜在的对手?

他是不是蠢?

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胡清晏艰难地抬起头,正好撞上陆九思走过他身边时望来的目光。

没有讥讽,没有嘲弄,没有自负和俯视。

唯有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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