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图眼神一凛,反手抽箭搭弓的瞬间,谢长青已策马冲了出去。
远处那匹枣红马正被孤狼撕咬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平时的马都是非常温驯的,但生死关头,这马儿竟突然人立而起。
铁蹄裹着草屑重重踹在狼侧身——那头孤狼的旧伤处。
“嗷呜!“孤狼受这重击,顿时如断线风筝般落到了地面,灰毛上绽开大片暗红血渍。
它瘸着后腿退了两步,幽绿瞳孔死死盯着众人,随时准备着再度扑上来。
桑图眯起眼,长箭破空而出。
可惜,没有射中。
虽然受了伤,但孤狼很轻易地就避开了。
它盯着谢长青他们看了一眼,知道自己敌不过,突然叼起一株沾血的紫苏草,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草丛中。
那披头散发的采药人已经吓坏了,跑到他们身后都没敢停,踉跄着栽进河滩。
右腿三道爪痕深可见骨,正是被狼爪勾住皮肉时留下的。
桑图突然眯起眼——采药人腰间晃动的铜铃铛上,分明刻着第七牧场的图腾。
诺敏默默将火堆拨旺,火星噼啪炸响中,受伤的马儿在远处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幸好旁边就是河,直接摁在水里面不停地冲洗。
水非常凉,简直是彻骨的冰。
倒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太凉了,冻得这人都感觉不到疼了。
像这种野狼,又是这么深的伤口……
有条件的话,按理说破伤风和狂犬都得打一下。
不过现在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只不过,谢长青不会治人的,他虽然带了医疗箱,但是……
“我没法给你打针,我只能给你用草药了。”他皱了皱眉,取出了纱布来。
先清创,然后再消毒。
处理完以后,他们把人从河里拖了上来。
谢长青翻出草篓里的三七叶,稍作处理后,搓成了一团糊糊。
“按住他!“
在采药人的痛呼声里,淡黄汁液混着草药渣泥泞地糊在了伤口上。
半晌,没有那么痛了以后,他才扭曲着脸,感激地道:“多谢……你们牧场真好,还有大夫……”
众人面面相觑,谢长青迟疑地道:“啊,那个……我是兽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总不能看着他流血流死。
所以谢长青也是按照治马的流程治他的……
说到马,谢长青又站起身来:“我去看看那匹马。”
治马桑图帮不上忙,他便没有去,留在这里跟这人讲着话:“你是哪个牧场的?哦,第七牧场的啊……”
倒是和他的图腾对得上号,但是奇了怪了,采药他们居然就派一个人来?
诺敏跟在谢长青身后,回头望了一眼:“他伤得重不重?腿断了吗?”
“没有。”谢长青想了想:“伤得不算重吧,至少不危及生命,就是近期不好走路了。”
祈祷这伤不发炎吧,也亏得是这温度合适,应该没那么容易溃烂。
否则烂进去,就得切开伤口,把腐肉切除掉……
“嘶……”诺敏打了个寒颤,让他别说了:“听你说的我都害怕了。”
但是这确实是很常见的处理方式……
说着,谢长青他们已经到了这匹枣红马跟前。
他翻身下马,没有贸然上前。
马的伤口外翻,还在不停地流血。
这马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它很疼,焦躁地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咴咴”地哀嚎着。
看到谢长青他们靠近,它有些恐惧地退开两步。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谢长青看了看,皱了皱眉头。
这不行啊,这得缝合才行。
那个人只被狼挠了一爪子,伤口还不算太深。
但这马就惨了,后腿被狼咬着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不仅得消毒,而且还得缝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是兽医,不用跨行治疗了。
谢长青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拉住缰绳。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清洗伤口。
等他们到了河边,桑图已经把这人祖宗十八代都给盘清楚了。
趁着谢长青他们给马清理伤口,他凑过来:“他说他叫阿古拉,是第七牧场的,但其实,他是第六牧场的。”
“嗯?”谢长青有些诧异,但是没回头:“他不是说……”
“他说谎。”桑图哼笑一声,摇摇头:“估计怕我们不救他……”
虽然这人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而桑图这人精得很,每个牧场的方位甚至放牧的片区他都门儿清。
逮着阿古拉问个不停,果然就问出了不少漏洞来。
想在他面前耍花招?想得美!
谢长青听着有些想笑,但又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一个人来采药?”
“他说是他缺钱,想过来偷偷采些草药换过冬的吃食。”
当然,这话听听就罢。
让桑图比较感兴趣的是,第六牧场明明和亥尔特说了会过些天再走敖特尔,那为什么又派一个人过来偷偷采草药?
这很奇怪,这太奇怪了!
谢长青想了想,沉吟着道:“莫非……他们不和?”
比如,新老兽医之间,有了竞争的关系。
“不确定……我回头得跟乔巴商量商量……”
说话间,谢长青已经给这马清洗好了伤口。
在这野外,也没法寻求彻底的清洁了。
能稍作处理,已经很好了。
这枣红马刚开始还很焦躁不安,但随着伤口没那么疼了,它也渐渐安静下来。
它仿佛知道谢长青是来帮它的,在谢长青给它打针的时候,它还回过头来蹭了蹭他的手臂。
等看到谢长青给它用了麻醉,开始动手缝合,阿古拉震惊地单腿蹦了过来。
“不是,这你也会!?”
天知道,这匹马他都已经打算放弃了。
以往的牲畜,但凡受这么重的伤的,哪怕伤口不溃烂,他们也会赶紧杀掉。
别到时病死了,不能吃了。
可是现在,谢长青居然能把那样淌血的伤口给处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还能给马缝合伤口?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阿古拉面色苍白,伤痛都顾不上了,惊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谢长青:“不是,你们哪个牧场的啊?你跟谁学的?你怎么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第七牧场。”谢长青神色从容,淡定地道:“厉害谈不上,刚学点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