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比安卡的说道话,人群里传来几声不懈的讥笑声。
“一部能够唤醒民众,揭露社会黑暗的电影。”
比安卡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打算把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成电影,故事讲述善良少女一家被肥皂恶霸逼迫,最终在地火的带领下,走上复仇之路的故事。”
比安卡将《白毛女》的故事背景改编成奥地利,将黄世仁替换成肥皂高利贷商人以撒,将喜儿设定成奥地利少女玛丽亚,父亲汉斯是小企业主。
因为世界经济危机,汉斯被迫向以撒借款,以维持企业资金链。
结果以撒在欠款条约上动了手脚,实际利率原高于汉斯所预估。
很快高利贷利滚利,变成巨大的天文数字,汉斯因为无法偿还高额利息而破产,贪婪的以撒不但吞并了汉斯的企业,还试图玷污美丽的玛利亚。
汉斯在以撒的逼迫下含冤而死,玛利亚则逃进山林,宁可吃野果野菜、树叶树皮,也不肯屈服于以撒的淫威。
最后,玛利亚在树林中遇到了军容整齐的地火战士们。
战士们听闻玛利亚的悲惨故事,杀死了万恶的以撒,烧毁了以撒办公室中无数的欠条,拯救了许多像汉斯一样因为高利贷濒临破产的奥地利家庭。
为了报答恩人,玛利亚嫁给了英俊的地火战士卡尔……
比安卡刚开始讲时,会议室中还有许多嗡嗡的私语。
但是随着情节推进,众人渐渐沉浸在精彩的故事中。
讲到汉斯因为以撒逼迫而破产,最终含冤死去,全场安静到落针可闻。
“最后,玛利亚和卡尔手牵着手,在牧师的祝福下完成了婚礼,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比安卡讲完后,全场顿时掌声雷动。
“这个故事好!”
一个年轻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等电影拍摄完成,我们可以在全欧洲上映,让更多人看到肥皂黑商的丑恶嘴脸!”
“没错!”另一人哭着附和道,
“这不是电影,这就是我家的真实经历!
一定要向全世界的人揭露,肥皂人是如何残酷的迫害我们。”
“比安卡同志的这个创意非常好,这部电影主题鲜明,意义深刻,充分体现了我们地火的指引精神和作风,与组织当前的中心工作高度契合!
经过综合考量,从组织的发展战略高度出发,我们应当按照比安卡同志的思路开展工作,争取尽快拿出成果!”
约瑟夫·莱奥波德最终拍板。
面对众人的掌声,比安卡谦虚地笑着,
“感谢约瑟夫先生的支持和肯定!没有地火领导层英明果断的决策,我根本不可能想出这个剧本。
这一切都离不开组织的培养,之后的电影拍摄,也劳烦各位领导把关。”
比安卡环顾四周,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没想到,这群坐后排的“乌合之众”,居然有人用这种手段坑害自己。
多亏自己读过马经,哪怕是逆练马经功法,也不是这些家伙能比的。
热烈的掌声渐渐平息,与会人员陆续起身,三三两两地走向门口,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
比安卡也准备开溜,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叫住。
“比安卡,过来一下。”
说话的是赛斯-英夸特,比安卡心中暗道不妙,脸上却不动声色,跟随他来到一旁的小房间。
“英夸特先生,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英夸特走到比安卡身边,叹了一口气:
“比安卡,你的创意非常好,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在这样的严肃场合,你作为第一次参会的新同志,急切的公开提出自己的想法,有些太着急了。
要知道,我们组织内部,很多同志都有想法,你这样贸然发言,会让其他同志怎么想?”
比安卡心中冷笑,心想要不是被某些蠢货逼了一把,谁愿意在这浪费时间?
但她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解释道:
“英夸特先生教训的是,但我也是被人陷害的,最初提出要求发言的那个声音,不是我说的。
有人想让我在这种场合出丑,我迫不得已,才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讲了出来。”
“还有这种事情?”
英夸特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
比安卡是他带进地火的人,对方攻击比安卡,搞不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身影,都是地火组织中有机会取代自己位置的竞争者。
“比安卡,从你上次离开后,我们向德国地火求助。
有了德国老大哥的资金和宣传人才支援,组织迅速发展,吸纳了大量新成员。
这些成员中,的确有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情况。
今天的事情,我会和莱奥波德他们解释,也会去调查试图陷害你的人的身份。
以后,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私下里和地火的领导们交流,尽量减少在这种大型会议上发言。”
“我明白,我以后会注意的。”比安卡表现的无比乖巧。
“嗯,你能明白就好。”英夸特拍了拍比安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比安卡同志,你记住,我们地火组织,是一个团结的集体。
任何时候,都要以组织的利益为重,不要搞个人英雄主义。
但如果有人想破坏团结,组织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是,英夸特先生,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
比安卡低着头,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
英夸特见比安卡态度诚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你能理解就好。其实,你提出的这个电影剧本的想法真的很好,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来自你的亲身经历吧?
这样,我给安排酒店,你在维也纳暂住一段时间。
既然你已经提出了这个电影计划,不如就由你来负责剧本编写和拍摄工作?
这样也能证明你确实是个做实事的人。”
开玩笑,特蕾西娅还等着我回去呢,比安卡摇了摇头:
“剧本我可以写,但电影导演一职,恐怕得麻烦您另请高明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沃尔夫冈兵工厂收购了一个拖拉机厂,我们的第一个坦克项目即将立项。
但是现在还缺少一位有坦克设计经验的总工程师。“
比安卡直视着赛斯的眼睛,
“奥地利受条约限制,不被允许生产坦克之类的重武器,我想去斯泰尔问一问,他们是否有空闲的相关专家。“
“斯泰尔?那曾经是奥地利最好的兵工厂,和斯柯达并驾齐驱,人才济济。”
英夸特摸着下巴,沉吟片刻,
“只可惜帝国解体后,斯泰尔和随之没落了。我倒是认识一位专家,京特·布尔施泰因。
世界大战爆发前,他就在奥匈帝国陆军服役,据说他当时就设计了履带式装甲车,可惜因为造价原因,没有被帝国采用。”
“原始的坦克?一战时期的老古董?”
比安卡略带怀疑,“时代在进步,当时的坦克设计理念,恐怕早已过时了吧?”
英夸特笑了笑:
“话虽如此,但老家伙一直关心国际前沿的坦克发展,他还参加过伦敦的军火展会,回来后就上书当局,要求奥地利当局立刻组织人才,拨款研究经费,追赶英国的坦克技术。
如今奥地利不被允许生产坦克,这位老先生空有才华不得施展,只能在发动机做研究,不过他一直关心着坦克技术的发展,说不定能给你带来一些灵感。
何况,愿意背井离乡去捷克工作的奥地利人可不多,布尔施泰因想要施展才华,只能选择去捷克。
而且他恰好住在维也纳,离这里也不远,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比安卡眼睛一亮,这可是个意外之喜,自己大概知晓坦克设计思路,但不懂具体技术。
工人会做单个的零件或者系统,但缺乏把它们组合成坦克的大局观和经验。
只要对方真的设计过坦克,哪怕是二十年前,也能成为坦克设计工作中承上启下的中流砥柱。
“那真是太好了,英夸特先生,您能否帮我引荐一下?”
比安卡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至于电影剧本的事情,我会尽快完成初稿,到时候再交给您。”
“当然可以,不过布尔施泰因的脾气有些古怪,他一直认为奥匈帝国的解体是欧洲的悲剧,对现在的奥地利当局颇有微词,所以……”
英夸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比安卡,“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比安卡点点头,刘备为了诸葛亮三顾茅庐,只要对方真是人才,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比安卡在英夸特的引荐下,拜访了京特·阿道夫·布尔施泰因。
布尔施泰因住在维也纳郊区一栋破旧的公寓里。比安卡和英夸特来到这里时,发现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和图纸,门前还挂着一面泛黄的奥匈帝国国旗。
“布尔施泰因先生?“英夸特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戴着厚厚眼镜的脸,布尔施泰因穿着一件沾满机油的工作服,眼神锐利得像鹰一样。
“又是你这家伙?“老人冷冷地说,“我对现在的奥地利没什么好说的,对你们的集会也没有兴趣。“
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军官,果然脾气古怪,言语中充满了对奥匈帝国的怀念和对现实的不满。
“不,布尔施泰因先生,想找你的人是我,“比安卡赶紧说道,
“沃尔夫冈兵工厂想要上马一个坦克项目,但是缺乏有坦克设计经验的专家,希望能请您担任总工程师。“
“坦克?“布尔施泰因嗤笑一声,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知道什么是坦克吗?
那不是拖拉机加上装甲板就能造出来的玩意儿。
我当年设计Motorgeschütz的时候,你怕是还没有生下来。“
布尔施泰因正要关门,比安卡连忙阻止,
“我知道,坦克设计是一个严谨的系统工程,需要合理的重量分配、可靠的传动系统、科学的悬挂结构,还要考虑装甲防护、火力配置、机动性能之间的平衡。“
布尔施泰因眯起眼睛打量着比安卡:“你一个小姑娘,居然懂这些?“
“年纪小怎么了?玛丽亚·特蕾莎女皇打第一次中欧防御战时,也不过23岁。”
“有意思,没想到你历史知识还挺渊博。”布尔施泰因神情终于有些变化,
“对帝国的历史如此了解,想必你也是保皇党一派?”
嘶,赛斯-英夸特还在一旁呢,当着领导的面,比安卡当然不能随意更换立场。
她只得模糊地回答:“谁能带领日耳曼民族重新回到欧洲之巅,我就支持谁。”
“行吧,你这丫头有点意思,进来吧,和我聊一聊你们沃尔夫冈兵工厂情况。”
“英夸特先生,你不进来吗?”比安卡回头看了一眼对方。
“不了,我对坦克什么的技术又不了解,就不来凑热闹了。地火组织还有别的事,我先离开了。”
比安卡跟着布尔施泰因走进房间,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图纸和书籍,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一张老旧的木桌上摆着一台老式打字机,旁边是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奥匈帝国地图,上面用红色的线条标注着一些战役的路线。
“随便坐,”布尔施泰因指了指一堆零件旁边的椅子,
“想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啤酒和水。”
比安卡环顾四周,连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她只好坐在一台老式四缸直列式发动机上,
“水就好,谢谢。”
布尔施泰因一边煮咖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比安卡聊着。
话题从奥匈帝国的辉煌历史,到现在的欧洲局势,再到各自的家庭背景。
“我父亲也是一名退役军官,”比安卡说道,
“他在世界大战中为帝国流过血,负过伤,退役以后留在捷克斯洛伐克半兵工厂。”
“为什么不在奥地利办?”布尔施泰因语气有些不满意。
“你看斯太尔现在都衰弱成什么样了?在战后的奥地利开兵工厂,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布尔施泰因叹了一口气,比安卡说的都是实情。
得知比安卡的父亲也是为奥匈帝国流过血的老兵,布尔施泰因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开始认真地倾听比安卡,并时不时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沃尔夫冈兵工厂只有轻武器和拖拉机设计经验,那你对坦克有什么想法?”
布尔施泰因有些担忧地问道,“外行否决内行的事情,我可不像在经历第二次。”
“随着发动机和材料技术的发展,坦克的性能会越来越强,从辅助步兵突破敌军阵地的工具,变成改变战场态势的独立力量。”
比安卡说道,“当然,那是针对工业实力足够的强国。对小国而言,坦克只不过是减少步兵伤亡、改善交换比的工具。另外,坦克生产还要考虑生产成本和维护的便捷性。”
“很好,你说动我了,我愿意去沃尔夫冈查看一下,如果条件合适,我就留下来为沃尔夫冈工作。”
布尔施泰因从一旁的橱柜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雕模型,
“这个是我设计的Motorgeschütz最初原型车,哪怕最后没能加入沃尔夫冈,有了它,也不算让你白跑一趟。”
比安卡接过精致的木雕模型,全向装甲防护,360炮塔,履带行走机构,这玩意如果生产出来,的确可以取代雷诺FT-17,成为现代坦克的鼻祖。
这样一台精致可动的手办模型,还刷有奥匈帝国款式迷彩和哈布斯堡的徽章,大概率是布尔施泰因亲手雕刻的作品,放在后世怕值不少钱。
“不,您有一点说得不对。我希望设计坦克一事,是为了您二十多年前的遗憾。
当时,帝国拒绝了您的设计,最终在战争中解体。
如果再来一次,我希望由您设计的钢铁猛兽,在战场上为祖国而战。”
布尔施泰因露出一丝释怀的笑容,
“你说的也许有道理,帝国的解体,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布尔施泰因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握住比安卡白净的小手,不禁感到讽刺:
当年奥匈军事工业部的官员,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来的识货。
趁着布尔施泰因转身去收拾行李的空当,比安卡偷偷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弯弯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极了偷到鸡的小狐狸,心中暗自窃喜。
背景补充:
京特·阿道夫·布尔施泰因(Günther Adolf Burstyn,1879-1945)是奥地利军事发明家,以设计早期坦克原型(1911年的“Motorgeschütz“)闻名。他的设计因超前于时代未被奥匈帝国采纳,但对后世装甲车辆发展有重要影响。
1900年的布尔施泰因照片
至今还停在维也纳的Motorgeschütz模型。前后的奇怪小轮子用来帮助跨越战壕。
玛丽亚·特蕾莎(Maria Theresa,1717-1780)是哈布斯堡王朝历史上唯一的女君主,统治奥地利、匈牙利、波希米亚等中欧核心领土长达40年(1740-1780)。
其父查理六世因无男性子嗣,于1713年颁布《国本诏书》,宣布女性可继承哈布斯堡家族领地。
但欧洲列强拒不承认,导致玛丽亚·特蕾莎23岁继位时(1740年),普鲁士、法国、巴伐利亚等立刻发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1740-1748)。
这位哈布斯堡女皇在父亲查理六世突然去世后,以23岁的青年之躯在普鲁士、法国、巴伐利亚等列强围攻下保住帝国核心领土,史称“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
奥匈总参谋部1905年修订的《战争史纲要》中,从战略角度将这场战役定义为“第一次中欧防御战”Erste mitteleuropäische Verteidigungskrieg)。比安卡父亲是退役军官,就用了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