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安卡轻轻地捧起特蕾西娅的脸,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亲爱的,我和父亲还有事情要谈,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私密空间。
我现在饿得很,等忙完工作,就去食堂吃饭,你可以先去食堂等我。”
“好的,我这就去。”
特蕾西娅乖巧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父亲,”支开特蕾西娅后,比安卡转向海因里希,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掩盖不住她言语中的兴奋,
“这次华国之旅收获颇丰,我签订了近四百万美元的销售额。”
“哦?”海因里希放下手中的报纸,饶有兴趣地问道,“具体说说。”
“其中MP-36的订单就占了很大一部分,”比安卡解释道,“开销大概在五万左右,其中四万美元是用来……”
“用来疏通关系的?”海因里希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
比安卡点了点头,“是的,四万美元相当于十万大洋,都花在了孔祥熙身上。他是……”
听完比安卡对华国情况的介绍,海因里希沉吟片刻,
“这笔钱花得值,孔祥熙是国府的财政部长,能得到他的支持,对我们以后在华国的生意大有裨益。”
“我也是这么想的,”比安卡说道,“按照约定,其中一部分MP-36订单,斯柯达总部会分给我们沃尔夫冈……”
比安卡话还没说完,就被海因里希兴奋地打断:“是的,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比安卡,我的好女儿,我为你感到骄傲!”
海因里希激动地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仿佛年轻了十岁。
“订单几周前我们就已经收到了,现在已经做了几百枝。”
他走到比安卡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但如此,斯柯达那边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特意派了一名叫诺瓦克的专员过来,给你带了2万美元的奖金!”
“2万美元?”比安卡略感惊讶地挑了挑眉,接过这张支票,这笔钱在1937年可不是个小数目,
“斯柯达还挺大方。”
“可不是嘛!”海因里希兴奋得眉飞色舞,比自己赚到两万美元还要来的开心,“那位诺瓦克专员,一进门就对你赞不绝口。”
他模仿着诺瓦克的语气和神态,绘声绘色地说道:
“比安卡小姐精通商道,谋略过人,斯柯达在华国布局多年,还是头一次接到那么大的订单。”
“他还说,”海因里希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道,
“多亏韦塞利先生力排众议,斯柯达才愿意以高价控股沃尔夫冈兵工厂。”
“韦塞利?”比安卡疑惑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捷克工业银行的投资总裁,也是斯柯达的董事会的一员,”
海因里希解释道,“韦塞利先生一手推动了斯柯达收购沃尔夫冈的计划。”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那一刻起,我们父女就被打上属于他派系的标签了。”
海因里希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斯柯达内部的派系斗争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
“我们现在天然就带着韦塞利一派的标签,这就像战场上的旗帜,一旦树立,就无法轻易改变。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可不是儿戏。
我们以后行事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才能在这个漩涡中生存下去。”
比安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父亲的担忧。
她深知,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想要获得利益,就必须卷入人与人的厮杀斗争中去,这就像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亲爱的比安卡,”海因里希慈爱地望着女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爸爸还没退休,还有能力保护你,不让你卷入到那些肮脏的斗争中去。
你可以专心做你想做的工作,无论是留在车间搞研发,还是去别国找订单,或者想参加斯柯达的工程师培训计划,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其他的事情,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阴暗面,都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你是阿尔卑斯山上的雪绒花,纯洁无瑕,不应该沾染这污浊的泥潭。”
“谢谢父亲。”比安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海因里希不知道,一趟华国行下来,自家女儿早已把“吃拿卡要”的四字真诀,修炼的炉火纯青。
但在这个动荡的世界里,有一个可靠的父亲作为依靠,依旧是一件幸福的事。
海因里希慈祥地看着女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有人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圣诞礼物。”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可惜圣诞节你没有回家,所以没能及时收到。现在,它和我给你的圣诞礼物一道,就停在武器测试场,去看看吧,保证你会喜欢的。”
“哦?”
比安卡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赶往武器测试场。
比安卡一路小跑着来到武器测试场,远远地就看到几块被防水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庞然大物。
她心中疑惑,往年海因里希送的礼物,无非是精致的女装或者首饰、化妆品,今年父亲所说的圣诞礼物,居然会停到武器测试场,难道是……
“怎么样,今年的礼物可不是漂亮新裙子,喜欢吗?”
海因里希微微俯身,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得意,语气中满是骄傲,仿佛一个迫不及待要炫耀新玩具的小孩。
比安卡好奇地快步上前,甚至无暇顾及父亲话语中透出的炫耀意味,一把掀开了面前一块严严实实盖着的防水布。
防水布随着她用力掀开的一瞬间滑落到地上,露出了下方那辆造型奇特的小型坦克。
这辆坦克没有炮塔,和小轿车差不多大,战斗室上露出一根细长的炮管,仿佛一根小钓鱼竿。
车体表面,一个个铆钉凸起,为它增加了一丝可爱的机械美感。
“Fiat-Ansaldo Carro Veloce 33 Ultra-Leichter Panzer?”
比安卡一眼就认出了这辆来自意大利1.0的轻型坦克,它在战雷高级房里是人畜无害的赛博宠物,常被别的车拖在车尾,活像被人牵出门散步的宠物。
“哈?西班牙人告诉我它叫L3/33 CC。”海因里希似乎对这个名字不太熟悉,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西班牙?这是意大利坦克啊?为什么会和西班牙人扯上关系?”
“哦,你忘了,咱们一直在暗中给西班牙共和军卖武器。”海因里希解释道,“我想着战场上那么多德国、意大利、苏联的先进装备,咱们有机会也弄一些回来研究研究,说不定能对咱们的武器研发有所启发。”
“所以,你就和共和军达成了协议?”比安卡似乎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没错,”海因里希得意地笑了笑,“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共和军,表示可以用这些缴获的武器装备来抵一部分军售的黄金。人家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刻答应了。这些坦克要么陷进壕沟、泥潭,要么被打断了履带,总之被国民军遗弃在了战场上。共和军经过简单维修,就把他们送给了我们。”
“那另外两块防水布下面,也是西班牙战场上偷来的武器?”比安卡指了指另外两块鼓鼓囊囊的防水布,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咳咳,”海因里希清了清嗓子,“生意上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这叫……合作共赢,资源整合!”
比安卡一把掀开了第二块防水布,露出了下面的东西。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经典的德国灰涂装的一号坦克。
“我的天!”比安卡惊呼出声,“老爹,你的胆子也忒肥了!这可是德国人的坦克!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偷了他们的坦克,沃尔夫冈家族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紧紧地盯着坦克上的黑色铁十字标签,仿佛那是某种危险的象征。然后,她又弯下腰,仔细地数着坦克的负重轮。
“一、二、三、四、五……”她一边数,一边喃喃自语,“居然还是一号B型!老爹,你可真是大手笔!”
“我听西班牙那边的人说,这辆坦克除了火力不足之外,其他方面都还不错。”
海因里希评价道,“它只有两挺机枪,对付步兵还可以,但是如果遇到有掩体的敌人,那就没什么用了。”
比安卡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这火力在现代战争中确实不够看。”
她顿了顿,然后语气严肃地对父亲说,
“这辆坦克绝对不能留!研究完之后,必须把它彻底拆解!
能卖废铁的卖废铁,不能卖的就让热处理车间的工人烧红烧软了,捶打成不规则的形状,再当废铁处理。
总之,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海因里希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交代完父亲之后,比安卡又走到第三辆坦克前,一把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防水布。
一辆橄榄绿的坦克出现在她的眼前。
“T-26?”比安卡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是一辆1.0的老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
“父亲,你真是太疯狂了!一口气偷来欧洲最强两个国家的坦克!
你就不怕沃尔夫冈兵工厂步了波兰的后尘,被德国和俄国联手消灭吗?”
海因里希连忙解释道:“这辆T-26可不是我‘偷’来的,是一个叫阿尔贝托的西班牙人送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说你曾经答应他担任西班牙分公司的负责人,我听特蕾西娅说确实有这么回事,所以就收下了这辆坦克。
而且,你不用担心这辆坦克的来源,”
海因里希补充道,
“阿尔贝托告诉我,他贿赂了一个西班牙国民军的军官,用废铁价回收几台被击毁的T-26。
其中一台被炮弹贯穿了首上装甲,一台被击中了后部发动机,一台被击穿了炮塔。
这几辆损坏的位置不同,阿尔杯托把它们重新拼装成一辆完好的坦克,再走私到葡萄牙,几经辗转才到沃尔夫冈。”
“好家伙,阿尔贝托还和国民军勾搭上了。”
比安卡仔细查看眼前的T-26,果然侧面有一个倾斜射入发动机舱的弹孔,
“所以说,这是一辆多合一的组装坦克?”
“是的,阿尔贝托还和我抱怨,为了把不同坦克的零件拼在一起,他和工人们费了好大劲,简直就像是在玩一个巨型金属拼图游戏,每个零件都要反复打磨调整,才能勉强装配上去。
俄国佬的制造工艺实在太粗糙了,零件尺寸误差大的惊人,有时候甚至需要用锤子敲打才能勉强拼合。
他还说,为了这辆坦克,他额外支付了工人们不少工资,因为他们每天都要加班,一个个累得像条死狗一样。
最终他们还是成功了,这辆T-26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不是吗?”
海因里希用手拍了拍坦克的装甲,发出“咚咚”的响声,脸上充满了自豪。
“怎么样,有了这三辆坦克作为参考,沃尔夫冈是不是可以造出自己的坦克?想想看,我们自己的坦克!”
比安卡难以置信地看着兴致勃勃的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想啥呢,父亲。咱们几月不见,难不成你老年痴呆了?
你好好看看我们工厂,像是能造坦克的样子吗?我们一没专业的生产设备,二没成熟的坦克制造技术,三没经验丰富的工程人才,造坦克可不是儿戏,你以为是小孩玩积木呢?
要不我给你买一把铁锤,你学着中世纪铁匠,自己手工敲一辆坦克出来?”
海因里希不以为然地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嗨,这我早就想好了!我有一个老战友,和我经历差不多,低价收购了一家拖拉机厂。
可惜他没我这么优秀的女儿,经济危机一来,工厂生意一落千丈,资金链逐渐入不敷出,眼看就要倒闭了。
看在战友情谊上,我想拉他一把,给他注资10万美元,买下拖拉机厂一半的股份。
你看到厂区新建的那一部分了吗?等老战友的拖拉机厂搬迁过来,就是我们未来的坦克车间!
怎么样,我的计划是不是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