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力阱警报响起时，蕾拉正浸泡在基因修复舱里。淡蓝色的营养液突然沸腾，舱壁上浮现出赫拉星代表狰狞的全息投影——三天前他因能源配额争议发出过决斗邀请，此刻投影却被某种力量扭曲成抽象派油画般的色块。
“指挥官！“莉亚的量子通讯强行切入，她身后的观测站穹顶正在龟裂，“天鹅座ξ-3的戴森云......消失了。“
蕾拉撞开舱门抓起战甲，粘稠的修复液顺着脊椎沟槽滴落。全息星图上，那片本应闪耀着淡金色光芒的戴森云区块，此刻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只留下绝对黑暗的轮廓。十二小时前，那里还供应着三十个文明的能源配额。
“不是坍塌，是降维。“阿塔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他面前的引力波谱图呈现锯齿状震荡，“整个恒星系被压缩成二维平面，但过程极其......优雅。“
优雅。这个词让作战室温度骤降。莉亚的机械义眼突然迸出火花——她母星被黑洞吞噬时，那些高等文明也是这样评价“壮丽奇观“的。
蕾拉注意到她悄悄将某种微型装置塞进战术腰带，那是她从不离身的文明火种保存器。
“立即启动‘琥珀协议’。“蕾拉甩出身份密匙，舰桥地板上浮现出三枚反物质鱼雷的投影，“所有探测舰切换至量子混沌航行模式。“
杰克沉默着执行指令，他脖颈处新烙的伤疤还在渗血。三天前的背叛指控后，这个曾为蕾拉挡下相位炮的男人再未摘下过呼吸面罩。
当他调整探测舰阵列时，蕾拉瞥见他修改了某艘舰船的导航参数——那艘船装载着从卡瑞尔实验室回收的维度稳定器。
舰队撕裂超空间时，舷窗外流淌的七彩能量湍流突然凝固。所有仪器陷入死寂，唯有莉亚腰带里的火种保存器发出尖锐鸣叫——那是二维空间特有的量子噪音。
“我们正在穿过事件视界！“阿塔斯疯狂敲击着坍缩成平面符号的操控台，“对方不是隐藏，是把整个战场折叠进了克莱因瓶！“
全息投影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瞬间，蕾拉看见了袭击者的真容。那些舰船如同被孩童撕碎的折纸，三维结构在二维平面中无限翻折。
莉亚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机械义眼炸裂，露出后面精密运转的克莱因瓶结构——与她母星被吞噬前的观测站核心完全一致。
“关闭所有光学传感器！“蕾拉徒手扯断神经连接线，视网膜灼烧的剧痛让指令变得嘶哑，“这不是隐形，是认知污染！“
杰克突然扑向武器控制台，他的呼吸面罩在剧烈动作中脱落——暗红色的凤凰纹身正从伤疤下浮现。三枚反物质鱼雷脱离发射舱，却在二维化的时空中分裂成无数个自毁的递归函数。
“你果然藏着‘宇宙之心’的碎片！“他咳着血沫大笑，战甲缝隙中渗出银色的维度稳定液，“可惜黑暗之心的使者早就......“
蕾拉抢在他启动自毁程序前，将神经接口刺入他的颈动脉。记忆洪流席卷而来：地球反抗军的地下基地、浸泡在稳定液中的卡瑞尔克隆体、还有赫拉星代表在暗室里抚摸凤凰纹身的画面。
当探测舰在递归爆炸中解体时，蕾拉终于明白这场袭击的本质——不是战争，是某个文明在阻止他们窥见宇宙的底层代码。
“指挥官！“阿塔斯用液态金属将自己焊死在主控台上，“唯一逃生通道在莉亚的火种保存器里！她的克莱因瓶结构能......“
莉亚已经拆下自己的胸腔装甲，正在将火种保存器改造成微型宇宙泡。她的机械手指穿过二维化的舰体，像穿过全息投影般抓起蕾拉和阿塔斯。
“抓紧时间悼念。“她把杰克的残骸踢向正在坍缩的舱门，“他的记忆早被黑暗之心污染了。“
在跌入宇宙泡的前一秒，蕾拉回头看见整个战场如被焚毁的电影胶片。那些二维化的舰队残骸上，凤凰纹章与赫拉星图腾正以分形结构无限增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