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无尽,狂风呼啸。北坡山势里,一场殊死鏖战正酣,火光在风雨中翻飞,似地狱冥火照亮这片黑暗。黑炎护法立于风中,如同修罗降世,掌势之间灼热无匹,在雨幕里连连迸散骇人的红芒。
高行止紧握长刀,面孔苍白而坚毅。背后是死伤累累的张家弟子,前方是狂放不羁的黑炎护法。血水与雨水交融,衣衫黏在身上,虽已多处受伤,却依靠龙脉真气死死撑住。他眼神透露出一种绝地生的悍勇——既无法退,便只能搏命一战。
黑炎护法掌心火毒劲越催越猛,宛若火舌舔舐空气。雨声轰鸣里,他狞笑着俯视高行止:“年轻人,你似乎力竭,不如束手就擒,或许还能苟一条命。”
高行止咬牙不语,只用刀尖回以回应,强行将残余内力灌注刀锋。杜长老、张清禾与数名弟子亦在一侧拼力支撑,各带伤势,却不肯倒下。雨水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格外冰冷刺骨,仿佛要将体内最后余温剥离。
黑炎护法见他们仍顽强,眼底一抹残忍闪动:“顽抗无益!”他话音一落,双臂火劲骤张,一片夺目的焰光吞没周遭三尺。数名张家弟子避之不及,惨呼着被火毒气浪掀飞,喷出浓血。场面颇为骇人。
高行止大吼一声,奋尽全部气力斩向护法,却被火浪硬生生震得胸口巨痛,倒退三步,嘴角鲜血再度涌出。若非龙脉残存之力护体,他恐怕已在这一击下毙命。
杜长老亦欲上前助高行止解围,可黑炎护法招式迅捷多变,随意一挥便逼退了他与张清禾。那火毒之势的霸道,犹如猛虎下山,携雷霆不可阻挡。
张清禾握着长剑,口中苦甜兼杂:明知凭自己等人之力,难撼此护法分毫,然而退又如何?一旦败退,张家分部将顷刻沦陷,高行止必落入暗冥堂之手。她眼含决绝,咬牙祭出全力剑气,却被护法掌劲震散,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旁边弟子们尽管人数众多,然而扑上去即被火毒轰翻,死伤骤增,鲜血淌满泥泞。北坡本就地势湿滑,此时更似一片血池,到处充盈着酸腐与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哈哈,区区张家,就这点能耐?”黑炎护法狂笑不止,势如破竹,一步步将众人逼向绝境。高行止喘息连连,眼瞳里浮现痛苦,却仍死死挺立在护法面前,不肯退后半步。
此刻高行止胸口汹涌的龙脉真气,既是生机也似枷锁:他若想更进一步爆发,势必再度冲击筋脉,稍有不慎便会经脉逆乱,性命不保。可若不倾尽底力,这场战斗就必然溃败,身后张家战友与院里那个柔弱少女都将遭殃。
他心中念头翻腾,却忽见黑炎护法身形再度欺近,一掌轰向他面门。高行止来不及多想,怒吼提刀,全力运转龙脉劲迎上!刀光与焰劲再度轰然相撞,震动空气发出犹如雷霆的闷响。高行止刀刃被火浪卷住,火舌缠绕刀面,激得他手臂青筋暴起、疼痛钻心。
护法狞笑:“再挣扎也无用,看你能撑多久!”他掌势一变,骤然增加了火毒侵袭,高行止只觉刀身在火焰里高温扭曲,丹田几欲爆裂,险些昏厥。眼看刀就要脱手……
危急之刻,杜长老从侧方咬牙趁隙偷袭,勉力帮高行止分担一掌。这才使高行止保住刀不失,可杜长老自己却再度受重创,口中鲜血狂喷,被震飞在烂泥里动弹不得。
见杜长老受伤倒地,张清禾悲痛交加,红唇咬破,一剑刺向护法后心:“你——还我同伴性命!”剑芒森寒,在雨夜中划出道耀眼弧线。
可黑炎护法头也不回,左掌轻轻回挡,便将那剑撞得偏离,顺势甩出一缕赤焰劲,打在张清禾胸口。她一声闷哼,喷出血水,再度倒退,险些昏厥过去。高行止眼见她身负重伤,心里涌起滔天怒火。
黑炎护法看着张家这些人无力拼搏,面露轻蔑:“区区抵抗,何足挂齿?赶紧把高行止交出来,我可饶你们残余不死,如何?”
高行止强撑刀身:“放屁!你要我姓高者——必须先踏过这堆尸山!不然……莫想得逞!”他声音尽管嘶哑,却带着拼死的决心。
护法冷笑:“既如此……就让你看着同伴一个个死,直到你绝望跪地为止。”说着一步步逼近,掌中焰浪蓄势待发。
北坡厮杀场面已极惨烈,四处是倒地的弟子与血河混杂的雨水。高行止的耳边弥漫着人们的痛呼与惊叫,雨点敲打着刀面,冰冷刺骨,而他体内却似有火焰在烧灼——那是龙脉之力被逼到极限的征兆。
他呼吸沉重,望见张清禾倒在不远处,俯身护住重伤的杜长老;周遭能站着的弟子所剩无几。若再没有奇迹,今夜便将全军覆没。
黑炎护法抬掌再度卷起赤焰劲,笼罩高行止周遭,雨幕都被烘得虚化,空气刺痛呼吸。高行止握刀颤抖,却眼神决绝:若全力施放龙脉之力,纵然经脉爆裂,我也要终极一击。
“吼——!”高行止的心脏似被火焰灼烧,那股澎湃的龙脉劲在最后关头彻底裂开束缚,如蛰伏深渊的巨龙冲破桎梏,全数倾泻于他四肢百骸!他浑身骨骼爆响,痛到险些晕倒,却硬生生把痛楚化为力量。刀身骤然爆发夺目金芒,如闪电撕裂漆黑风雨。
黑炎护法感受到迎面暴涨的刀劲,眸中闪过一瞬疑惑:“这小子怎么……?!”可他来不及多思,高行止已纵身杀近,一刀斩向护法面门。刀芒耀目,雨水宛如被斩断,四溅飞散!
护法本能扬掌抵挡,岂料高行止龙脉之力迸发到极点,远超先前一切。刀锋与火掌再次轰然碰撞,激起半空震响。这一次护法脚下泥地凹陷,人影被震退了半步,显然吃了大亏。
“混账——!”护法怒极,火毒再飙,誓要反制。但高行止已失去痛觉般,狂吼再度挥刀,刀势仿佛化作一条金色巨龙,怒啸扑向护法。
霎时间,雨夜爆闪金芒与赤焰,两道光束纠缠,轰隆雷响仿佛天崩地裂。张清禾、杜长老等人只觉耳膜欲裂,眼中只剩那狂暴气浪翻涌——两大力量拼到极端,任何插手都难。
泥水翻腾,爆裂声震天动地。高行止喉头一热,又喷出一口血,却仍不肯退让,硬挤最后一丝内力,将刀锋逼进护法火浪中央。那护法虽凶残,却也没想到高行止会如此亡命打法,竟生出一瞬凝滞。
刀芒崩裂之音,火毒如蛟龙翻滚四溢,高行止整个人几乎被火浪吞没,却借龙脉固守一线生机。“轰!”一记巨响后,高行止与护法双双分开,身形倒飞。高行止重重摔落,翻滚数丈,半跪在地,大口喘息血水,神情茫然,似被抽空了魂。
而护法那边,也后退几步,肩头斗篷被刀光撕裂,露出半条臂膀焦黑斑驳,显然也受了创伤。四周黑衣弟子瞠目:“护法……您——”
黑炎护法怒气冲天,想要再度出手,却感觉肩臂火毒不听使唤,一时发劲乏力,脸露难以置信:“区区小子……竟能把我击伤?!”
此刻护法身后的黑衣人见两边死伤惨重,护法亦未能秒杀高行止,心生怯意。张家弟子仍剩一线之力,全场进入诡异僵持。
高行止勉力撑刀而起,身上血迹斑斑,但眼神依旧燃烧着斗志。他朝护法冷喝:“要战便战,我……绝不退让!”
黑炎护法目露凶光,正要狂攻,却有手下上前低声劝:“护法,您受伤不轻,我军死伤亦多,这……恐须暂收兵,以谋后策。”他咬牙看向高行止,面含狞烈,却不得不衡量现实。
雨势越来越狂,风声呼啸得令人耳痛。黑炎护法恨恨地盯着高行止:“你可算是条硬骨头,罢了——今夜暂且到此,下次我让你没这么好运!”一甩斗篷,化作黑影窜入雨夜深处。
余下黑衣见首领撤走,也纷纷且战且退,顷刻散入山林失去踪迹。张家弟子不及追赶,只能苦撑惊魂,看着那片血染泥泞的北坡战场,心头又悲又喜:至少我们活下来了。
雨逐渐减弱,空中残留着浓厚血腥味。张清禾踉跄向前,扶起半跪的高行止:“你……还活着?”高行止抬眸,惨然一笑,随即一口血喷出,不支倒下。她惊呼,忙将其抱住:“快,快救人!”
杜长老也嘶哑喊道:“快把伤者抬回去……加派弟子巡搜,别被他们埋伏!”自己亦险些再度呛血倒地。此一战虽勉强逼退护法,却也是伤亡惨重,大半弟子横卧在血泊之中,凄厉而悲壮。
张清禾目中含泪,听着远处呼喊声与悲泣声,一声长叹:“若不是高行止拼死释放了龙脉之力,只怕今夜已是分部覆灭……”
高行止昏迷前,脑海里只剩院中林儿那双含泪眼眸。他心想:“我还没倒……不能死啊……”然后失去知觉,软倒在张清禾怀里。
与此同时,小院里,林儿守着那盏油灯,从昏夜到破晓,坐在椅上背心早已发僵。雨声断断续续,她却始终等不到高行止身影。每一声远处惨叫与喧闹,都震动她内心。她暗地祈祷:“他能活着回来吗?”
直到天色蒙蒙亮,才有弟子匆匆来传信:“黑炎护法退了,高行止重伤昏迷。”林儿松了口气:“重伤……他在哪?我能去看他吗?”
那弟子安抚:“放心,长老们抢救中,不便外人打扰。你安心等消息。”林儿呆立良久,眼泪夺眶而出,却紧紧咬住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死死攥着衣袖颤抖。
高行止被抬至分部医舍,一路失血不止,濒临危境。杜长老虽带伤,亦在旁照看,暗暗捏一把汗:高行止若挺不过来,张家前功尽弃,且张家上下无人能再挡黑炎护法的下次进攻。
医者连忙为他止血,发现内脏与筋脉也多处撕裂,龙脉冲击余波令身体内外皆遭重创。能否救活,全看他意志与那神奇龙脉护体功效。
张清禾守在床侧,泪光闪动,看见高行止面白如纸,却似还有一线生机。她俯身喃喃:“高行止,你要撑住……莫要倒下……”心底激荡复杂情愫,却只能如此乞求。
医者们忙碌抢救,好不容易将高行止从鬼门关里拉回一息尚存。张清禾、杜长老这才松了口气,可外头风雨依旧——暗冥堂虽暂退,却不代表胜利,护法只需片刻调息,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师兄弟们也在打理战后残局,收拾同伴遗体,山道血迹长达十数丈,犹如修罗过境。短暂的微光里,分部一片愁云惨淡。
小院那边,林儿从破晓等至日上三竿,音信寥寥。直到半下午,张清禾亲自赶去院里简短说明:高行止尚在医舍昏迷不醒,伤势危险,但性命暂保。林儿闻此,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却也带着些许劫后之慰:“至少……他还活着……”
张清禾轻叹:“他为护张家死战,也为你和分部所有人拼到了极致。我们再看他能否挺过这重伤期。”林儿双手交握,无言点头,坐等后续消息。
外头暗流再涌,邪派不会就此收手。这一夜血战仅是一幕,更大的风暴尚在幕后酝酿。眼下北坡惨胜,让张家保留一点苦苦喘息时间,而高行止能否苏醒并再度抗敌,成为分部上下最大的悬念。
山上降下短暂的晴空,但没有人能真正放松。那黑炎护法带来的恐怖战力震慑了全场,张家现今唯有分秒必争巩固防线,更加小心提防。
高行止之伤未愈,生死未卜,林儿在院里苦苦守望不眠。她常对着空院喃喃自语:“你一定要活……别弃我不顾……”泪痕经常润湿衣袖。
云山之巅,风声浑厚。暗冥堂虽退,却只是一时,下一次攻势或更狂猛。杜长老、张清禾等都隐隐感觉:北坡之战仅是前戏,正邪冲突远未终结。
人们看向夜空,高挂的暮云里似酝酿新一轮雷霆,随时会炸裂苍穹。血火既已点燃,又岂会轻易平息?在这片惨痛宁寂里,人们默默祈愿高行止能奇迹复原——他若倒下,张家分部这道最后屏障何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