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反复叩首。
“俺兄家贫,为将俺养大,亲手将儿子送人,又送俺进私塾读书,才有了今日。俺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誓为兄报仇。”
“三太子之恩,重千金,比沧海,小人无以为报,惟愿献出家财。找到凶手后,小的只留1000两本钱,愿捐出5000两供奉上仙。
每年赚到银子,尽数上山捐为功德!
从此行商路上,必将竭尽心力宣扬三太子之威灵圣德,使众人皆知三太子无上的慈悲神妙。”
任百良本来觉得用仙符是暴殄天物,心中不悦,看这韩林颇为厌烦,如今听说对方要献上5000两,对其观感登时大为改观。
看三太子不语,任百良一扬拂尘,开口大赞。
“此等兄弟情义,真可谓浩如沧海,深比泰山,直可感天动地,不枉仙官一片苦心!”
“如此,你今日下山后去求见司狱,就说两日后,也就是十七日的辰时二刻,我会在此作法!可带嫌犯上山,也可命人在牢狱中守着。”任百良缓缓道。
他偷换了三太子的说法,三太子是说把仙符转交那商人韩林,由其自行验证,可现在变成了他来使用仙符。
韩林抬头,嘴巴张了张,最后只说了一个“是”,又朝任行磕了三个响头,再对着百良道人磕了一个,然后恭敬退了出去。
解决一个难题,任行心中长出了口气。
韩林恭敬退出殿去,任百良踢出一脚关闭大门。
趁着间隙,“三太子”告诉任百良,任行这个圣子可以成婚,不影响圣体。
“谢三太子解惑!”任百良大喜。
他本来也对此有些犯愁,前些日常石岐家里的来找关淑贤提起亲事,被搪塞了回去,事后关淑贤埋怨自己,称绝不会让行儿孤苦伶仃,而且也不能让任家绝后。
现在好了,任家既保住了圣体,又可以传下香火。
请神结束后,任百良叫来自己的八个徒弟,将那商人韩林的恳求和三太子赐下因果神符的事儿说了一遍,让五名弟子去平凉、巩昌、临洮临近三府大肆散布消息,七日后就将施法找出真凶。
又同胡豹冯远声等三人嘀嘀咕咕起来。
任行心知肚明任百良要扩大影响,以便把那仙符用足,这正合已意,这种事任百良拿手他也没管,只忙着收拾祖师殿。
......
......
九月十七日,辰时二刻。
祖师殿广场内外一圈,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这两天巩昌都元帅府下辖四府都传遍了,说那韩林兄长被人毒死,三个嫌犯押在府衙大狱,上了大刑仍然抵死不认,韩林愿捐出所有家财,从青阳观“三太子”处求取了一道因果仙符。
于是今天一大早,便有上千人从巩昌、平凉、临洮临近三府十县汇聚至崆峒山。
巩昌城也极为热闹,不说十里八乡蜂拥而至的好事者,单衙门中人的好奇之心也被勾起,韩林稍使了点银子微微运作,便得到准许,今日卯时三刻便会有狱卒将三名嫌犯押在府衙外候着,每人相隔百步,等着看青阳观神迹。
崆峒几个五代弟子宗泽轩、唐明水、唐明丽和常施骊挤在一个角落,听着身边满脸兴奋的信众议论。
“十七弟穿这身仙鹤服真是气度不凡!”唐明水啧啧称赞,“我早就看十七弟不凡了。”
“嗯,我也是。”宗泽轩点点头。
唐明丽翻个白眼,觉得这两人简直不要脸,她转头想对常施骊嘲笑这两人,却发现后者正踮着脚尖,痴痴地看任行。
唐明丽以手扶额,捅捅常施骊的细腰。
常施骊却全没反应,惹得唐明丽凑到她耳边低语,然后两女开始打闹嬉笑。
常石岐、常石武、常石勇、常延浪、常延清、常延波等人也来了,悄悄藏在墙外一个高坡的人群之中,今日听任百良说要用什么仙符定因果,找出杀人真凶,他们也来开开眼界。
听身边人一通议论,这才知道此事搞出好大动静,连巩昌府也惊动了,那边人更多,都要看这仙符如何神妙?
常石岐和常石勇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心里琢磨,也不言语。
其他人不停讨论。
“啧啧,任行越长越俊了。”常石武啧啧称赞:“不愧是三太子能附体的圣子啊。”
“嗯!如今看来,是我姐有些高攀了。”常延浪点头赞同。
“可惜不能练武。”常延清话刚出口,就引来一片指责。
“你傻啊,要是能练武,能是圣子吗?”
常延浪轻笑:“难得是十七弟人品上佳,举止谦逊有礼,以前咱们对十七弟有所怠慢轻视,他却从不在意。对了,上次我夸他,你猜他怎地回?”
“怎回?”众人都好奇。
“他说都是他睡的床风水好,说要是我去睡,说不定也能得到三太子托梦,就此成为圣体。”
“哈哈哈!”众人大笑。
“噤声!懂不懂规矩!”常石岐一双猴眼一瞪,顿时把这些人压住。
他转头问三弟常石勇:“三太子到底有多少种符?”
“俺不知。我们看着就是!”
常石岐脑子里闪过唐文亮那张老脸,一阵厌烦。
就是因为这个老头,几月之后燕云镖局上山时,崆峒这边不能使用金麟符,却不知道任百良口中的因果仙符到底怎么用,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同燕云镖局比武中有用?
高台之上,紫衣百良道人声音清越,打断了常石岐的思绪。
“诸信众道友谅已尽悉,两日前,幸承吾家祖师木灵仙颁授箓命,吾儿青火道人恭请三太子圣驾临坛附体,专为众信友解疑释惑、指引迷津。其间有商贾韩林,因兄惨遭横祸,心怀悲戚,恳祈降示仇人踪迹。三太子感其赤诚,哀其情伤,特赐因果仙符一道,可断真凶!”
任百良声音微顿,广场上鸦雀无声。
任行站在台下,刚才他走一圈维持秩序时,听到周边信众的议论,才知道今日是两地联动直播。
父亲还搞了这一出。
任行心中暗暗叫好。
听到任百良中气十足道:“此符为三太子亲手所绘,灵异非凡!”
环顾一圈,眼睛同自己对上。
父子默契地相视一笑。
任百良转身,高声道:“然,我却不打算用此符找人。”
“此符焉能大材小用?”
任行笑容瞬间僵住。
老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也不同自己商量!
集体精神呢?三太子的嘱咐呢?
“哄!”
这话大大出人意料,墙内墙外围观的上千人发出一阵哗然。
这边唐明水宗泽轩唐明丽和常施骊面面相觑,那边常石岐和常石勇也微微面露疑惑。
“不用仙符?”常延清叹口气,大失所望。
“不会是胡乱指一个吧?”
“自然不会,要是那样,不如前日就胡乱指个苦主的怀疑对象,认定为凶手,不就得了?”常延浪嗤笑一声:“你以为解惑的是你我?那是三太子!”
他目露兴奋,饶有兴趣道:
“百良叔聪明不输我爹和三叔,咱们看着就是。”
“安静!”
围在高台一圈的众执事一起大喊。
就见任百良潇洒地大袖一挥,巩昌商人韩林从祖师殿中出来,两个青衣弓手背着弓箭,押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男子跟在身后。
“哥,任老四搞什么鬼?”墙外高坡上,常石武不解问道。
常石岐微微侧头,脑子转了一个弯,已经有所悟,心中不由暗赞一声:“任老四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