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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栽树吧!”

话音落下,郑亨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的盯着朱瞻墡。

“老侯爷,您这是什么表情?”

“殿下,此举不妥啊……”

“不妥?有何不妥?”

“这……”

郑亨一时哑然,原本心中尚且犹疑,这位太子府的五殿下是不是真的不知行伍之事。

现在看来,确实是一点也不懂。

郑亨还在感慨,而一旁的金忠则是打马上前,开口说道:“殿下,若时年战事再起,若有树木,恐怕会成为贼人的攻城利器。

而且,林木茂盛,若藏有敌军,也不易察觉。”

听闻此言,朱瞻基不由得一愣。

“你们是在顾忌这个?”

“正是如此……”

“那可以选种榆树啊!”

“榆树?”

“没错,秦汉时期,为了抵御匈奴,大将蒙恬便曾派人在边塞大量种植榆树。

这些榆树,不仅没有化作匈奴的攻城器械,更是阻碍了匈奴骑兵的南下步伐。

只因榆树的生长与其余树木不同,枝干不按常规生长,形态扭曲奇特。

二位,你们常随先帝出征,应该见过各种各样扭曲生长的榆树吧?

根部可突出地表,枝干,则可以下垂至地面。

有得,索性紧贴着地面生长。”

“确有此事,只是这样的终究是少数……”

“我们可以派人干预,让这榆树,都长得奇形怪状。

既不会化作攻城器械,还能阻碍骑兵的快速冲锋。”

话音落下,朱瞻墡脸上带笑,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轻声道:“再说了,此乃宣府腹地,若是敌军能杀到此地,倒也不差那几棵树木做的攻城器械了。”

“殿下所言甚是,只不过……”

“既然老侯爷也觉得是这样,那我们到了宣府,便联名给我父亲上奏疏,就这么决定了!

这光秃秃的,不好看,我很不喜欢!”

话音落下,朱瞻墡打马前冲,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徒留身后的武安侯郑亨和金忠大眼瞪小眼。

朱瞻墡决定种树,是经过多番考虑的。

关系到明朝存亡的问题有很多,但最核心的一个,便是饥荒。

就说英宗皇帝,按理来说,经历了永乐一朝平定外乱,经历了仁宣之治提升了综合国力。

到了朱祁镇登基,怎么也应该是天胡开局吧?

然而老天爷却不停的跟年幼的英宗皇帝开玩笑。

正统元年,湖广这种富庶之地遭灾,还出现了蒙顾十六洞叛乱起义。

正统二年,陕西河南遭灾,大批农民逃亡。

正统三年,陕西又报饥荒。

正统四年,两京,山东,江西,河南受灾——虽然很扯淡,但不管真假,地方官员就这么上报了。

正统五年,浙江又上报饥荒。

正统六年,不光浙江,湖广也再次发生饥荒。

正统七年,消停了三年,刚喘口气的陕西,又上报闹饥荒,甚至到了卖儿卖女的程度。

正统八年,是英宗登基后,时隔八年,第一次没有上报地方遭灾闹饥荒的年份。

可是一转过眼来,到了正统九年,湖广和贵州又上报饥荒了。

正统十年,除了陕西这个常年饥荒的苦命省份,山西也凑热闹,上报饥荒。

或许是正统十一年没有灾情出现,老天爷给朱祁镇憋了个大的。

到了正统十二年,富庶之地的淮州和扬州又闹饥荒了。

一直到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事变的时候,湖广和贵州还因为闹灾荒,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朝廷派出一路大军清剿。

这些上报的灾情或真或假,已经无从得知。

然而正统十四年的湖贵起义,却足以证明,如果平民没得吃,那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反过来说,只要让他们有的吃,他们就会专注于吃饱这一件事。

虽然这些连年的灾荒,不能赖到七岁就登基的少年皇帝身上。

但是,与‘景泰八年,国泰民安’这句话,却是形成了极为讽刺的鲜明对比。

朱瞻墡不希望自己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被因为吃不饱肚子而起义的平民劫了,也不希望这个国家因为这些可以避免的灾祸而动荡不安。

朱瞻墡不懂什么水稻培育,这会,也搞不到南美的土豆和墨西哥的玉米。

避免让更多人饿死,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只能是种树。

别管吃什么,让人有的吃。

有的吃,活下去,才是人。

他们活下去,大明不乱,朱瞻墡才是王。

至于说,把粮食分给穷人——皇帝第一个不答应,谁当皇帝谁不答应。

粮食,是用来保证军队的。

军队,是用来维护皇权的。

朝廷宁愿征兵发饷,平定叛乱,也不会把压在库中的粮食银钱,用来防患未然。

这是封建王朝一个合格的决策者的思想觉悟,和政治手段。

当然,这种现象只存在于封建社会,封建王朝。

朱瞻墡要是敢跟自家老爹上奏疏,说百姓将来会饿死,补贴百姓点粮食吧。

朱高煦肉呼呼的大巴掌就落在朱瞻墡脸上了。

朱瞻墡要是说种点树,灾荒之年,百姓也有树皮可以吃。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又要站出来,说朱瞻墡不拿平民百姓当人。

反倒是朱瞻墡来点荒诞行径,言称看不顺眼宣府边镇光秃秃的样子,要种上奇形怪状的榆树以供玩乐,赏心悦目。

朱高煦与内阁成员看了奏疏,只会是无奈的摇摇头。

心里却是想着,一个王爷,不掺和朝政,不伸手军队,不欺压百姓,不为非作歹。

只是想种点奇形怪状的树木以供玩乐,能有什么大不了?

准了!

反正宣府也不会是朱瞻墡的封地,不怕朱瞻墡苦心经营!

很多底层老百姓抬头向上看,看到皇亲国戚的行为感到无比荒诞。

殊不知,这在皇帝看来,荒诞的皇亲国戚,好过圣贤的皇亲国戚。

而所谓荒诞的行径背后,又有什么深意,却是因为眼界与格局的禁锢,让最底层的老百姓们无法看透,看破。

当时代浪潮来临,历史的必然迎头痛击之后,身陷局中的人们或许都不会醒悟,亦不曾将其中的必然因果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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