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东珍塔娜
第25章 东珍塔娜
萧塔不烟把耶律大石痛揍了一顿,打得本想硬忍着不肯叫出声的耶律大石最后还是惨呼出声了。吓得在院外偷听的耶律松山三人胆战心惊,一听到萧塔不烟开门的声音,顿时跑得不见人影,唯余地面黄土生烟。
萧塔不烟看着远处的烟尘,冷笑一声,拍拍手,走出家门。
等她走远了,耶律松山三人这才偷偷地回来,进去扛起已经被揍成猪头的耶律大石回去,又请了大夫看诊敷药。好在也只是皮外伤,只是打的时候疼了一些,脸上看上去惨了一些。自然,这些话,萧塔不烟是不会告诉萧瑟瑟的,只说了应耶律大石的邀请而来。
萧瑟瑟也就将宫中贤妃以赏花为名要选妃,她姐妹皆要入宫,她就借着临出门前两天故意扭伤脚,从而避过这次飞来的横祸。
萧塔不烟听了不由感叹:“难为你为这傻小子做到这般程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福气消受。”
萧瑟瑟叹息一声:“我爹就觉得是天降富贵,一心希望我和姐姐能够入宫,所以将我们都锁在家里,估计要等选妃以后,我才能够自由出门。只请你告诉他,叫他安心罢了。”
萧塔不烟点了点头,道:“我会转告的。”
只她答应得很好,及至见了耶律大石,却道:“她如今出不来呢,过几天,皇太孙就要选妃了,她家是后族,她和她的姐姐都接了贤妃的贴,要入宫加参赏花宴,所以不能出门了。”
耶律大石如遇晴天霹雳,怔在当场。
萧塔不烟心中快意,推他道:“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耶律大石心思恍惚,问她:“瑟瑟她、她怎么说?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萧塔不烟看了他脸色,把“她自然是愿意的”这话咽了下去,正经道:“她当然是不愿意,不过这种事情,怎么由得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作主。父命难违,家族重托,还有当皇妃的荣光和快乐,任何一个出身后族的女孩子,命中注定为后为妃,就如你的普贤女姐姐一样。”
耶律大石本能地叫道:“不,她不会的。”
萧塔不烟冷笑一声:“是啊,她不会的,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姑娘,她到这时候还挂念你。”可你想她怎么办?违抗父命,违抗皇命,跟你私奔?然后一辈子流离失所,不容于家族?
耶律大石脸色惨白,坐在那里竟是呆住了。
萧塔不烟叫了他两声,见他没回应,也不理他,转身出去了。心道让他难受两天,待明日赏花宴完了,再将此事告诉于他。
耶律大石恍恍惚惚地出门,在大街上呆呆地走着,心里想,我再去见她一面,问问她心里是否有我。又想她本是出身尊贵的后族女,我这么鲁莽地上门,岂不是坏她名声,叫她与父母失和。
心思混乱中,竟不知道撞到了谁身上,被那人骂骂咧咧,他也不理人,那人气得要打他。这时候有一人路过看到,拉住了那人赔了礼,又忙把他拉走。
他混混噩噩地也随人走了,只至被人拉到一个地方坐上,又有人给他递了茶来,他半日下来也渴了,就接过来喝了。那人见他喝了,又去晃他。
他被晃了半日,不由地抬头看那人,这才看清眼前竟是颜宗文与他妹子,他妹子手里还端着杯茶,想是方才他喝的。
当下赧然道:“对不住,二哥,东珍妹子,我方才心思恍惚,这里与你们陪礼了。”
颜宗文道:“这倒没关系,只你今儿和平常不一样啊,却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颜东珍撇嘴:“你这满脸晦气,难道是谁得罪了你?”
耶律大石道:“没有人得罪我,我不过……
颜东珍道:“不过什么?
耶律大石道:“没什么。”
颜宗文道:“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们说说?
耶律大石犹豫道:“这……
颜宗文道:“我们是结义兄弟,有些事说出来,就算我们帮不了你,至少说说话,散散心也好,是不是?
耶律大石犹豫片刻,才道:“二哥,你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颜宗文看了看他妹子,方笑道:“没有,看来大石兄弟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耶律大石点点头,又摇摇头。
颜东珍急了,问他:“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耶律大石迟疑地道:“我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只是……”
颜宗文正想问他,却听得一人问道:“只是什么?”
颜宗文一抬头,却是呼延庆,方笑道:“大哥是何时来的?”
呼延庆就说:“我早上过来,看你不在,于是这会儿过来看看,不想三弟也在。”
颜宗文就道:“今儿南边有一批行商来了,说有新到的书,我就去看货了。”
呼延庆问他道:“行商?从汴京来的吗?听说汴京比中京繁华许多。”
这三两下打岔,倒把耶律大石刚才的话岔过去了。
耶律大石顿时松了口气,道:“那自然是的。二哥,你去东京吗?”
颜宗文道:“我虽未去过,但也听说过,汴京比中京繁华何止十倍,瓦肆的小娘子,书肆里的书,酒肆里的酒,樊楼里通宵达旦的歌舞,还有清明时候金明池旁打秋千的少女。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
呼延庆看他说得悠然神往,忽然问道:“既然汴京如此繁华,你为什么又来到中京?而不是去东京?”
颜宗文脸色一僵,忽然一叹:“虽然向往,然而六亲俱无,原是来中京投亲来的,如今又能安身,自然不动不如一静。”
呼延庆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果只在书斋里面读书,又怎么知道天地有多宽广?”
耶律大石不由地道:“二哥说的对,每去一地,就有不一样的世情。我之前去了银州,果然是增长许多见识。”
呼延庆却道:“银州自然难与中京相比,不过银州比起有些,又好很多了。”他悠然拖长了声音道:“像北边那些女真部族,据说常被追索东珠,日子更是辛苦。”
颜宗文脸色一变道,强笑道:“大哥知道的还真多。”
耶律大石听了,就想起阿疏之事,就问:“我只听说鹰路凶险,原来还有东珠之事?却是如何?怎无人提及?”
颜宗文冷笑一声:“可惜,位高权重者,没有人会关心那些边鄙野人。”
颜东珍声音尖利:“贵人们只知索要海东青,索要东珠。为了捕捉海东青,多少青壮汉子在深山老林,跌得尸骨无存。为了捞东珠,多少妙龄少女冒死入深海,一去不回。再这样下去,女真部族最优秀的青年男女都要死在这血肉磨盘上了。”
见她说到感慨,竟是两目含泪,颜宗文苦笑一声,推他妹妹一把道:“你怎么失态了,进去洗把脸吧。”
颜东珍欲言又止,顿了顿足,转身入内。
颜宗文叹息道:“我妹妹年纪小,容易受人感染。她是在进京前,遇上一个女真部的姑娘,两人情同姐妹,这事儿是那位女真部的姑娘跟她说起的。”
耶律大石待要问其中详情,呼延庆忽然插话道:“那位女真部姑娘是哪个部落的,叫什么名字?
颜宗文脸色微变道:“她说她叫塔娜,倒不知道是哪个部落。”
呼延庆忽然笑道:“塔娜是女真话东珠的意思,跟你妹妹的名字倒很像。”
颜宗文眼神闪烁:“对,就是因为名字像,所以她听了我妹妹才主动结识的。她说她是个采珠女,是逃出来的。可惜我们也就同行了几天就分手了,现在也不知道她下落在哪里。大哥,你这话听起来,倒挺熟悉女真之事的,不知道你结识的是哪一部族?”
呼延庆道:“听说如今是完颜部势力最大,他们的首领阿骨打倒是英雄了得,可惜无缘结识,不知道二弟你可认识他?”
颜宗文道:“大哥说笑了,我们从南京来的,哪里能认识北方部族的人。”
呼延庆道:“哈哈,我也只是说笑。”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耶律大石听得他们说着倒岔了话题,不禁问:“二哥,那东珠之事怎么样了?”
颜宗文看了呼延庆一眼,道:“北方的事,想来大哥知道得比我更多吧?”
呼延庆看了颜宗文一眼,道:“我也是道听途说,若有不对的,还请二弟为我指正。”当下就与耶律大石细说了东珠之事。
耶律大石听了这些惨状,愤然道:“就不能停了吗?
呼延庆冷笑:“停了?你是能停了皇太孙的猎鹰,还是能停了后宫娘娘们的首饰?上行下效,竞相奢华攀比成风,你区区一个伴读,能有权停了谁的东西?
耶律大石一时亦无法,只得道:“我,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太孙,皇太孙将来一定会做出改变的。”
呼延庆听了这话,冷笑一声。
耶律大石心乱如麻,他本是因为自己的感情之事而纠结,可如今听了这些家国之事,竟是连自身的忧愁也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