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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宋应阁来到曹都巷后,见到张柯也在,便随口问道:“肖威那边情况如何?”

“昨日上午,肖威等人已撤走,不再盯着姜舒宁母女了。”

“撤走了?”宋应阁思索一番,问:“是不是发现你们了?”

“应该不会吧。”张柯有些不确定。

“我们的人呢?”

“都去盯肖威等人了。”

“姜舒宁父母那边呢?”

“为了防止日谍杀个回马枪,我们替她们母女搬了家。”

“我们的人没有继续暗中保护?”

“有保镖在,加之我们人手紧张,就撤了下来。”

宋应阁感觉到不对劲,“肖威等人盯住了吧?”

“放心吧,组长。出不了岔子。”

两人说话间,电话忽然响起来。

“组长在吗?”

“我就是。”

“报告组长,肖威等人忽然失踪了。”

宋应阁挂断电话,脸色铁青,“这就是你说的出不了岔子?”

张柯惊出了冷汗,低着头,“卑职有罪。”

宋应阁叹了口气。

张柯此人,忠心有余,能力不足,还是得历练。

不过忠心和能力,宋应阁永远选择前者。

宁愿忠心的人办坏了事,也不愿被人背后捅刀子。

宋应阁沉默不语,在心中暗自推演。

肖威等人可能早就发现了有人盯梢,见特务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便没有着急逃跑。

而后假装放弃任务,进行撤离,实则是转移视线,暗度陈仓。

姜舒宁母女搬家一事,或许就在肖威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特务处的人撤走后,肖威必定趁着这个机会将姜舒宁母女掳走。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姜淑宁母女那边看看。”

张柯为姜舒宁母女租的小院在殷高巷,紧靠秦淮河。

两人赶到殷高巷后,发现院子大门紧闭,并无强行撬开的痕迹。

从外往里看,一切正常。

但宋应阁鼻子灵敏,一靠近便闻到了血腥味

“砰!”

宋应阁一脚踹开铁门,冲了进去。

走进房内,血腥味扑面而来,但并无什么打斗的痕迹。

宋应阁在屋内搜索一圈,发现了三具震东堂兄弟的尸体。

三人皆被一刀割喉,没怎么反抗过。

而姜舒宁母女已经没了踪影。

“卑职愚蠢,中了日谍的诡计。”

张柯十分羞愧,他辜负了宋应阁的信任。

“处罚的事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将人找出来。”

两人出了院子,张柯去通知警察,宋应阁则在周围的住户中走访。

经过一番走访后,宋应阁从一位失眠的中年妇人口中得知,在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她曾听到几声尖叫,起床到窗边查看时,又没了声响。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后,她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张柯找到了昨夜负责巡夜的巡警,只是这厮玩忽职守,没有按时巡查,无法提供有效的信息。

“组长,现在该怎么办?”张柯没了主意。

“既然须磨想将姜舒宁母女献给某位高官,那就不会把人往城外送。

她们母女应还在城中。

把鱼市街菜市的人都撤回来吧。

通知警察,排查近期闲置的住宅,尤其是小院。”

事到如今,只能用笨办法了。

“鱼市街那边不盯了?”

“我们无法断定肖威是何时发现有人跟踪的。

如果是在去鱼市街之前,那极有可能是肖威为了混淆视线,故意带你去的。

若是之后,那鱼市街菜市即便有日谍,也已经撤离了。

若真有日谍潜伏在菜市中,肯定不止鱼市街这么一家。

等这件事情过后,再排查也不迟。”

宋应阁心中很是自责,若非他把姜舒宁母女当做诱饵吊着肖威等日谍,也不会连累她们。

这对母女,他必须救回来。

回到曹都巷,宋应阁把人都召集了回来,对着刘大志问:“日驻金陵领事馆是哪个组在盯?”

“组长,这件事一直是由情报二组负责的。”

情报二组的组长是萧诚。

宋应阁与萧诚吃过几次饭,但关系不咸不淡。

“你和二组对接一下,问问昨日凌晨两点左右,是否有车子进入日领事馆。”

若是肖威等人真把姜舒宁母女送进了日领事馆,倒是能省了不少事。

“你带两人协助二组,盯着日领事馆。一定要把须磨给我盯死了。”

这叫以不变应万变,献宝、献美女只是手段,须磨的推波助澜亦是关键。

除非须磨不出现在“献宝”的现场,否则只要盯住了他,就能找到姜舒宁母女。

“献宝”这种事,须磨会假借他人之手吗?

会,但概率很低。

“魏科长已经知会各警局协助排查,其余人立刻行动起来,务必找出姜舒宁母女。”

“是,组长!”

手底下的人都撒了出去,但宋应阁仍放心不下,开上车,在殷高巷周围转了起来。

殷高巷附近三座桥可通过秦淮河,最远的一座桥,是在北边两三百米,从这座桥过河,需要经过王府巷警局。

以常理推断,肖威等人做贼心虚,是不会选择从北边过秦淮河的,但若是反其道行之,就说不定了。

其余两座桥,分别在殷高巷东边的出口十来米处,和南边一百多米处。

宋应阁下了车,往最近的那座桥走去。

突然,一道紧急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留下轮胎印记出现在宋应阁视线中。

宋应阁走到旁边的裁缝店中,把老板喊了出来。

“这几日桥头附近,出了车祸?”宋应阁扔给老板一元钱。

老板欢天喜地的接过钱,“没听说啊。”

“那桥头的轮胎印是怎么回事?”

老板走近几步,诧异道:“昨天还没有呢,难道是夜里留下的?”

宋应阁心头明悟。

可能姜舒宁母女在车中挣扎,甚至冲撞了司机,导致车辆失控,司机踩下刹车,继而留下了轮胎印。

“昨天夜里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吗?”

老板苦笑道:“我睡觉很沉,打雷都吵不醒我。”说完,对着店里大声喊:“孩他娘,你昨夜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昨天夜里好像听到了一些杂音,只是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的不太真切。”老板娘道。

宋应阁闻言,知道问不出什么新东西了,道了谢,便离开了。

这道轮胎印,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车子是往城里开的。

不然车子出了殷高巷一路往南,到了中华门,便可以出城。

没必要舍近求远,往北开。

只要不出城,宋应阁就有信心将人给找出来。

搜寻了一下午,却没有任何新发现,宋应阁只得返回曹都巷。

此时张柯等人,也都回来了。

“怎么样,有发现吗?”

张柯满脸疲惫地摇了摇头,“组长,肖威等人会不会没有藏在民居?”

“有这个可能,若是藏在奇物斋之类的店铺中,更加无从查起了。”宋应阁亦感到棘手。

张柯犹豫了一下,张口道:“组长,如果我们拿王胜和梁雪去换姜舒宁母女,你说须磨会同意吗?”

如今这两个人都已经疯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留着其实也没什么用了。

可宋应阁听闻此话后,却勃然大怒,一脚将张柯踹翻在地,“记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别人我管不着,倘若以后四组还有谁说出这等妥协之言,我一枪毙了他。”

张柯从未见到宋应阁发这么大火,即便是将姜舒宁母女弄丢,宋应阁亦未责骂他。

张柯吓得匍匐在地,“卑职该死。”

其余人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大声喘气。

中日之间,是种族存亡之战,容不下妥协。

宋应阁深知妥协的下一步就是卖国。

汪精卫就是典型的例子。

整日做着“求和”的美梦,最后却沦为了人人唾弃的汉奸。

他这种民族败类永远理解不了“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所以对于对日本人妥协的行为,宋应阁是深恶痛绝的。

宋应阁吐了一口浊气,“滚出去,继续去给老子排查。”

随后,宋应阁去了一趟码头,找到了刘传书。

“九指出发了?”宋应阁惊讶道。

“他说见不得离别的场景,就提前去了甬城。”刘传书道。

宋应阁摇头失笑,这很符合九指的性格。

昨日,宋应阁已经往家里发过了电报。

九指去甬城就是接上宋应阁父母一起去山城的。

“给你介绍个赚钱的买卖,有没有兴趣?”宋应阁对着刘传书道。

“那敢情好,大哥请说。”刘传书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震东堂这段时间飞速发展,正儿八经的帮众已有两百多号。

加上九指又忽然调去山城,担子一下子全压在了刘传书的肩膀上。

几家赌馆的利润有限,养不了那么多弟兄。

总不能厚着脸皮一直伸手朝宋应阁要吧?

现在赚钱对刘传书来说,就是头等大事。

“你先在市面上打听一下,哪些人有渠道能办户籍卡。

然后打着孙希的名头,去找各警局的户籍股,不管威逼还是利诱,总之把别人的渠道都给掐断。

有人不听话,就去找孙希。

孙希会让这些人听话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在金陵想办户籍卡,只能通过你。”

特意办理万睦等人的户籍卡太过显眼。

可若是一滴水融入了海里,怎么去找?

刘传书心里算了一下,这条路子,虽然暴富不了,但胜在细水长流。

“大哥,既然户籍卡可以垄断,那其他的呢,比如说在警局捞人。”刘传书搓了搓手。

“一锅杀猪菜,可以分给你一口肉。但你要是想独占,那就等着死吧。”宋应阁没好气道。

刘传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穷闹的。”

“这件事抓紧去办,明天至少要拿下一条渠道,我需要办几张户籍卡。”

“放心吧,大哥,妥妥的。”

刘传书办事,宋应阁还是很放心的。

“对了,这几天的线报,您要看一下吗?”刘传书拿出来七八张纸。

宋应阁接了过来,翻了一遍。

经过刘传书的培训后,这些线人上报情报的质量比先前好上不少。

虽无金色价值的线报,但绿色价值的明显多了。

“不错,若有空闲,继续培训。”

随后宋应阁掏出一千二百元交给了刘传书,“负责保护姜淑宁父母的三位震东堂的兄弟死了,真是安家费,务必一分不少的交到其家人手中。”

刘传书接过钱,心里无悲无喜。

出来混,死个人很正常的。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

能有四百元的安家费,相信死去的三位弟兄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从码头离开后,宋应阁并未回家,而是来到了日领事馆附近,找到了刘大志。

“怎么样?须磨有什么动静?”

“须磨下午去了一趟外交部,回来后,一直待在日领事馆。”

“外交部?去见了谁?”

“我们的人进不去……”

宋应阁没为难刘大志,这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有发现你们跟踪吗?”

刘大志沉默片刻,“应该是发现了,我们只顾着盯着须磨,不曾想身后有尾巴。”

宋应阁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承认,在专业技能方面,特务处的许多人与日谍相比,还存在一定的差距。

特务处真正在行的还是搞行动,比如绑架、暗杀一类的。

“组长,有情况。”刘大志忽然出声提醒。

宋应阁将目光投向了日领事馆大门。

大门打开,一辆汽车,从日领事馆驶出。

“组长,看不清车牌,我不确定这是谁的车子?”

此时已经是九点多,四下灯光昏暗,司机也很鸡贼的没开车灯,即使拿着望远镜,也看不清车牌。

但这对宋应阁来说,却不是难事。

宋应阁能清楚的看到车内只有司机一人。

“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宋应阁不解之际,第二辆车子从日领事馆驶出,接着是第三辆。

瞅这阵仗,这须磨绝对是要去办什么隐蔽之事,才会用三辆车来混淆视线。

“组长,追哪一辆?”刘大志急了。

宋应阁却不慌不忙,须磨根本不在刚才开出的三辆车上。

“三辆车子,都派人去跟。”宋应阁道。

刘大志刚想说,没那么多自行车,却对上了宋应阁的眼神,“是,属下立刻去办。”

即便是跑,也不能把车子跟丢了。

待三辆车子开出十分钟后,有两人趁着夜色从日领事馆的侧门走了出来。

躲在树后的宋应阁将两人五官看的清清楚楚,正是须磨弥吉郎和杉山博介。

“组长,你真是料事如神。”刘大志轻声赞叹。

须磨这套偷梁换柱的小伎俩,或许能骗过别的特务,可对宋应阁却无效。

随后,须磨俩人走到头条巷,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朝着伊河路公馆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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