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木球表面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剑锋裂隙。
一双眼睛凑到破开的口子前，常兴小心地向木球中心看去，却依然只见绿光盈盈点点，亡魂不断浮出又消散于天地之间，丝毫看不见最中心是什么东西。
“你这个蠢材！”愤恨至极的怒骂声突然自中心传来。
惊得常兴后退两步，才小心道：“大，大人……”
“若只需修为在身，本座如何会被困于其中如此之久？果然不过是炼气的小崽子，这点事都做不好！”
常兴被骂得根本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低声下气道：“大人，实在不知有何纰漏，这木球已被我破开，想要带您脱困只是时间问题。”
“什么木球，简直毫无见识！此乃上古阵法森罗万象，连这都看不出吗！还以挟有真气的剑式劈砍，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破开什么了！”
常兴在那两个年轻人面前一向自诩资历老练，又常常自吹自擂他这样的老江湖是如何如何。
如今被人嘲讽毫无见识，让他仿佛一瞬间回到刚踏入修行路的时候，还是在两个晚辈面前，实在让他抬不起头来。
但他又万万反驳不得，毕竟说这话的可是在这世间存在上万年之久的邪道至宝万魂书，论资历，简直比他多不知道多少去了，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他勉强按捺住脾气，定睛向剑隙看去。
这一看，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原本已经被他破开的部分，此时枝杈竟又重新生长起来，不止没有让这森罗万象巨阵解开一二分，反而锁得更紧了些。
“这，这是……”
“蠢材！森罗万象，你的真气便是这些枝杈的养料，若非如此，我堂堂邪道至宝万魂书，会被困于此处如此之久？！”
是的，并非亡魂，而是真气。
这也是苏芒看到常兴劈剑才发现的，真气裹挟而下，这些枝杈便有如又获得了生命一般，不止是原本被长剑破开的地方，便连他周身困锁住手脚的枝杈都在缓慢生长。
刚刚他天源术和亡魂同出，虽然这些枝杈也在生长，他也只当是亡魂的力量被黑木剑吸收，但有了常兴这一剑，才知黑木剑吸收的并非亡魂，而是真气。
知道这一点之后，他瞬间想到了太多。
他认定这是亡魂，只是因为他们在他眼前展现出了之前所杀之人的样貌，又能从凡人身上撕扯出如魂魄一般的东西。
但其实早在太和派弟子大选之时，亡魂便会被九风泊之中的真气撕扯，融入其中。
而且这其中其实有个最大的问题，若真的因为是亡魂，能被修道之人看见，那么这世间每日死去之人千千万万，为何无人能看到？
无论是任人驱策的鬼物，还是游荡世间的幽魂，不都应该能看见吗？
他苏芒如今也是个修士了，可除了自己召唤出的那些，分明没有见过一只亡魂，更不可能是修为太低的原因，要知道，炼气二阶的席启元一照面可就看见了。
除非，亡魂其实不是亡魂。
它只是系统重生之后带来的附赠品，因为某种原因呈现出了上一周目所斩杀之人的形貌。
在这把黑木剑的检验之下，现在苏芒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亡魂，并非亡魂，而是真气！
而他如今所面对的一片黑暗，更像是一个充满了真气乱流的独立空间。
这其中的区别可就太大了，苏芒暂时没有时间细想，只能先集中精神在当前的困境里。
……
黑木剑不是依靠吸收亡魂恢复力量，否则太和派这种正道门派，缺少亡魂供养，它早就力竭被人取出了，如何会轮到他？
它吸收的是真气，将这些真气转化为自身的生发之力。
也正因如此，来拔剑的都是有些修为在身的修士，拔不出剑自然要使出剑式或者术法，却反被黑木剑吸收，又转而变成了阻拦这些人拔剑的力量。
这才是黑木剑几百年一直拔不出来的真相。
所以刚才苏芒的怒气倒也不完全是故作姿态。
他为了将这三人引下来，已经耗费了不少真气，亡魂也被这把黑木剑吸收了不少，本来还有些的活动空间已经变得够小了。
如今常兴这一剑，让他被锁得更紧了些，实在也是有几分恼火。
“蠢材！森罗万象，你的真气便是这些枝杈的养料，若非如此，我堂堂邪道至宝万魂书，会被困于此处如此之久？！”
常兴被骂的满地找头，心中一堆怨气不知往哪发，心说我哪知道什么森罗万象，有这么大的坑你不早说，倒要来怪我？
嘴里却是只能连连应是，连个屁都不敢放，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炼气八阶，以后修炼路上还要靠万魂书大人照应着呢。
知道了这森罗万象阵的奥妙，想要破解似乎也不算什么难事。
虽然如此巨大的木球，凭他们三人不使用真气直接劈砍，要耗费不少时间，但常兴反倒高兴起来。
就是得有点困难才对啊！
不然他这大机遇怎么能拿的安心？
相比起那些动辄生死之战的历练，只是花力气砍一堆木头，实在是最适合他这等既没有修为，又不想冒险的修士了。
常兴这把剑也是从太和派得到的下品法器，即使没有灌注真气，总比寻常铁剑锋利许多，常兴又修炼多年，筋骨也较凡人强横许多，只一剑下去便砍下三四根枝杈。
事情是容易的，细看确实枝杈也没有重新生长，万魂书所言确实非虚。
不过……
他抬头看了看足有他三倍之高的硕大木球。
本来修为在身，想破开这东西不过瞬息，现在要全凭一把子力气，像樵夫砍柴一般，一剑一剑地劈砍，怕是要一两个时辰。
若非万魂书实在是个大机缘，他岂会甘愿在此干这等苦力活？
上古邪道至宝，巅峰时期可与正道顶端的大能平分秋色，内含亡魂无数，如今神力耗尽，于地底困囚数千年，刚一出世便现身于他面前，简直就是他常兴峥嵘一生的开始！
这样一想，连劈砍枝杈的动作都卖力了几分。
眼见年轻男子和女子在一旁探头探脑，一副想上前又暗自权衡利弊的模样，常兴心中警惕，这两人明显也对这万魂书有想法。
按他之前的作风，必是要先杀了这二人解决后患，但现在这苦力活正愁没人干呢，先宰了拉磨的驴就不合适了。
常兴抬眼，看着那两人道：“你们两个怎么磨磨蹭蹭，年轻人这点力气都不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