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郑家府邸后,郑三俊显得疲惫不堪,两名娇俏的婢女立即上前为他按摩肩腿,以缓解他的疲惫。
郑三俊的长子前来问候,但郑三俊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对儿子的问候并不热情,只是询问了孙子少光今天是否有没有荒废学业。
这个长子已经四十四岁了,但在科举上一直未能有所建树,仅仅是个秀才,这始终是郑三俊心中的一个疙瘩。
相比之下,今年只有二十二岁的孙子郑少光,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中了举人,只待明年的春闱,郑家或许就能在朝中后继有人了。
郑三俊并不想告老还乡,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走后,其他人可能无法撑起这么大的摊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的孙子郑少光。
只要孙子明年能在科举中取得好成绩,郑三俊就会动用自己的人脉,为孙子铺设一条青云之路。虽然他知道即使自己告老后,那些人也可能会帮忙,但他还是觉得亲自安排更为妥当。只要朝中有人,郑家就能屹立不倒。
此外,去年腊月他的孙媳妇还为他生下了一个重孙子,使他成为了四世同堂的人,这可以说是他晚年生活的两大念想之一。
正当他沉思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抱着婴孩走了进来,这正是他的重孙子。
疲惫的郑三俊立刻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笑意。
“我的乖孙儿来了,快抱过来让我瞧瞧!”他高兴地吩咐道。
奶妈赶紧将婴儿小心地递到郑三俊手里。郑三俊抱着重孙子,满脸欢喜地逗弄着他,同时随口冷漠地问奶妈:“喂过奶了吗?”
奶妈赶紧回答道:“回老爷,已经喂过了。”
之后,郑三俊便不再理会奶妈,只是继续笑着逗弄怀里的婴儿。这时,府上的管家端来了一大碗奶白色的汤汁,面无表情地递给了奶妈。
奶妈看着手里的汤汁,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碗汤汁是用肥肘子慢炖出来的,看似汤汁,实则全是浓稠的脂肪,而且不加一丝佐料。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下奶。
“快喝吧。”管家怕打扰到郑三俊,小声但严厉地说道。
奶妈低头看了看碗里浓稠的乳白色液体,跪倒在地,痛苦地向郑三俊请求道:“老爷,让我吃一点盐吧,求老爷可怜可怜我!”
奶妈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已经三个月没有吃一点盐了,仅仅是因为吃了盐对婴儿有微弱的影响。然而,人怎么能长时间不吃盐呢?她已经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
郑三俊本来正高兴地逗弄着重孙子,闻言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奶妈,冷着脸说道:“你不需要吃盐,快喝吧。”
管家也在旁边严厉地斥责她。奶妈知道再这样下去又要挨打了,于是十分痛苦地端起了大海碗……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未亮透,张世康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突然,他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推他。
“公子,该起床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陈珠儿手里拿着崭新的衣衫,守在一旁轻声喊道。
然而,她喊了老半天也不见张世康有动静,只得一边喊一边轻轻地推他。
“公子,老爷已经在等着你了,公子快些起来吧,该去早朝了。”
“嗯,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张世康一直都没有早起的习惯,突然要这么早起床,他很不适应。
“公子,你要是再不起来,老爷可真要责罚珠儿了。”陈珠儿嘟起小嘴,言语中带着几分哀怨。
“这还不是都怪你,非要听故事,一直听到三更半夜还不肯睡,可困死我了!”张世康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抱怨道。
在那个夜晚,娱乐项目匮乏,张世康无聊之下,便给唯一的床伴陈珠儿讲起了故事。他讲的大多是金庸的武侠小说,还穿插着《聊斋志异》里的鬼怪奇谈。陈珠儿从未听过如此神奇的故事,听得如痴如醉,一直央求张世康继续说下去。最后,连张世康自己都被说得睡着了。
“那公子要怎样才能肯起来呢?要不,公子就惩罚珠儿吧。”陈珠儿知道是自己的错,但今天是张世康第一次上朝,决不能迟到。昨晚是她太入迷了,谁叫那些故事都那么引人入胜呢。
“你叫我一声好相公,我就起来。”张世康调侃道。
“这……”陈珠儿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她毕竟还只有十六岁。但一想到老爷还在外面等着,她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柔声说道:“好……好相公,快起来吧。”
张世康得逞后,才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穿上衣服。一番洗漱之后,他走出了门。
英国公张之极此时已经坐在府宅门口的马车上等了许久,他正准备亲自去叫张世康,却见他迷迷糊糊地走了过来。
“我儿要打起精神来,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张之极并不生气,一边催促车夫赶路,一边对张世康说道。
张世康靠着马车的内壁,他觉得还可以再眯一会儿,于是随口回答道:“我还没打算成婚呢,哪里来的大好日子。”
张之极无语,马车在承天门外停下。父子俩又顺着宫墙走了半刻钟的路,待到达午门时,满朝文武几乎已经到齐了。
文臣们大多在小声交谈着,而勋戚们则集体噤声,时不时还传来叹息声,引得一些不知真相的中低级官员侧目相看。
不久之后,随着景阳钟的敲响,在鸿胪寺官的引导下,文武大臣分别从午门的两侧有序地进入宫中。
今天的早朝是常朝,按例应当在皇极殿外的皇极门临门听政。实际上,只有正月初一、十五的朔望朝和一些重要的节日,早朝才会在大殿内举行。这让张世康感到十分无语,他心想:明明有大殿,却偏要在殿外头吹凉风,古装剧里可都是在大殿里上朝的。
在父亲的提醒下,张世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位置很好找,因为他父亲的位置恰好与他相反。张之极位于武臣的头排靠左,而张世康则位于武臣的末尾靠右,正好对角相望。
毕竟京营提督的官职还未正式宣旨,理论上张世康的官职仍然是后军都督府的一个小小千户官。按品级来说,他能站在末尾已经算是特例了。
不过张世康并不在意这些,他甚至还跟旁边的老哥打了个招呼。恰好旁边有根大柱子,张世康无聊之下便倚着柱子补起了觉。
不多时,崇祯皇帝身着龙袍走了过来,文武百官都躬身行礼。接下来是群臣奏事的阶段,六部九卿依次开始奏报事务。大部分所奏之事都是老生常谈,无非是要钱、要粮或者既要钱又要粮。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当朝阳映照在群臣脸上时,奏事阶段才总算结束。张世康已经无聊到了极点,甚至开始抠脚。
“诸卿说完了,现在该朕给诸卿说个好消息了。”崇祯皇帝踌躇满志,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昨晚王承恩从嘉定伯府回来,按照崇祯皇帝的口谕行事,嘉定伯家的银窖从此不复存在了。而跟随王承恩一同回宫的还有好几辆马车,足足拉回了白银四十八万两。算上其他勋戚的认捐,一次家宴竟然募捐到了五百万两白银。这是崇祯皇帝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满朝文臣闻言大多面露疑惑之色,只有郑三俊等少数几个人面色如常。而勋戚们则都拉着脸,他们当然知道天子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崇祯皇帝的好消息并不见得是好事。无论如何,勋戚们对崇祯皇帝都是有所怨言的。
然而这似乎并不能影响崇祯皇帝的心情。他和颜悦色地继续说道:“昨日朕举办了一次家宴,宴请的都是与国同休的勋臣之后。诸勋戚体谅国事艰难,竟为朕主动募捐出了五百万两白银。
诸卿说说,这算不算得上好消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