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我要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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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元辅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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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愕然。

他没想到科道官们没有出头,翰林院的无名之辈却跳了出来。

每个无名之辈后面,都有鬼影。

张居正目光再次看向张瀚。

张瀚没想到吴中行直率到与张居正直接干上了。

他赶忙打圆场说:

“子道稍安勿躁,在官守制,乃是皇上的意思。”

吴中行冷笑说:

“‘在官守制’难道不是元辅自己提出来的?”

张居正愣怔一下,转而怒视张瀚,说道:

“吏部尚书带着翰林院的人,是来张家灵堂闹丧吗?”

张瀚尴尬至极,冷汗淋漓说道:

“元辅息怒,我等只是在书房谈点公事,何来灵堂闹丧之说,元辅息怒,息怒。”

张居正愤然站起,怒喝道:

“送客!”

……

在吴中行上疏的次日,翰林院检讨赵用贤也上疏反对张居正夺情丁忧。

紧接着刑部员外郎艾穆、刑部主事沈思孝先后上疏,反对张居正夺情丁忧。

朱翊钧注意到这些人上疏,看似只谈张居正丁忧之事,背后其实隐藏着对万历新政的强烈不满。

朱翊钧看出反新政的势力,正在慢慢抱团。

他们煽动吴中行等人,挑起对张居正的弹劾,然后更多人跟进弹劾,最后形成浩大声势,逼迫朱翊钧改变主意,令张居正离职回乡丁忧。

反对张居正夺情丁忧,最终目的在于是让新政半途而废。

不能让弹劾之风蔓延!

朱翊钧看完弹劾张居正的所有奏疏,对陈矩说:

“这些奏疏付之一炬,将后只要是弹劾张居正丁忧的奏疏,不用呈上,来之即焚。”

陈矩点点头。

他也看出来朝臣之间纷纷串联,想要借机让清丈田粮,腹死胎中。

朱翊钧说道:

“你派人放出风去,就说朕异常愤怒,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难逃廷杖之责,削官为民,发边充军。”

朱翊钧不想看到更多人效仿吴、赵、艾、沈,形成一股反夺情丁忧的潮流。

陈矩明白皇上用意,派几个小太监到五府六部,以及其它几个衙门,四下散布皇上的想法。

礼部尚书马自强听说皇上要杖责吴、赵、艾、沈四人,以儆效尤,便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担忧。

马自强原本不反对张居正在官守制,但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马自强觉得为避免朝廷震动,为张居正自己挽回声誉,张居正就应出面上疏,为吴、赵、艾、沈四人解脱杖责。

马自强亲自到张居正府第,想与张居正谈谈自己的想法。

张居正这些天早已焦头烂额。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围剿。

夺情丁忧,本朝早有先例,这些人揪住在官守制,大做文章,无非是万历新政,伤及他们的利益罢了。

张居正在书房接待马自强。

马自强刚开口谈到吴、赵、艾、沈将遭杖责,请张居正上疏,为四人解脱的话题。

张居正顿时崩溃,直接跪在马自强面前,大声说道:

“我三次上疏乞恩守制,陛下不允,吴、赵、艾、沈四人逼我,马公也来逼我吗?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马自强惊骇不已。

高傲的元辅给人下跪,马自强还是第一次见识。

他赶忙搀扶元辅起来,声称自己并不反对在官守制,然后落荒而去。

马自强突然意识到到元辅承受的压力,已经超过了极限。

这种重压,一般人根本无法体验。

马自强落荒而去之时,翰林院掌院学士王锡爵正在赶往张居正府第的路上。

他听说吴、赵、艾、沈四人将遭杖责,且又要削官为民,发边充军,不由心急如焚。

吴中行、赵用贤都是翰林院的人,王锡爵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俩遭此大难。

王锡爵立马带着翰林、宗伯以下十几人,前往张居正府第。

张居正怕自己再次崩溃失态,拒绝接见。

王锡爵不管不顾,一个人直接闯入张居正书房,请求张居正上疏,为吴、赵、艾、沈四人解脱。

张居正再次濒临崩溃,怒道:

“那些人上疏皇上,胡言乱语,招惹圣怒,我何德何能,去劝解皇上?”

王锡爵说道:

“圣上之怒,也是为张先生而怒……”

王锡爵话未说完,张居正勃然大怒:

“我三次乞恩守制,皇上硬要留我,你们却硬要赶我走,这不是想要我老命吗?你干脆杀了我吧!”

张居正果然已经到了压力极限。

他再次崩溃,以手掌做引颈自刎状,大声对王锡爵呼喊:

“来来来,你来杀我,你来杀我!”

王锡爵吓得肝胆欲裂,顾不上再谈吴、赵、艾、沈四人之事,转身狂奔出门。

他没料到堂堂元辅张居正,会来这么一手。

王锡爵狼狈逃出张居正府第大门。

等在门外的十来个翰林、宗伯大为惊奇。

他们上前问道:

“学士何故如此惊慌,莫非元辅震怒,威胁学士?走,我们进去与他论理。”

王锡爵赶紧加以制止:

“诸位误解了,元辅听了我陈述,答应考虑我们请求,大家散了吧,各回各家。”

王锡爵匆忙上了自己的马车,心有余悸擦去脖颈上的汗水。

张居正这厮,是个狠人啊。

王锡爵心中发誓,以后绝不再与张居正打交道。

朱翊钧责罚吴、赵、艾、沈四人的消息,传很快播到众臣耳朵。

他们不少人原本是等着看张居正笑话,等着新政偃旗息鼓,没想到皇上降旨:

吴、赵二人发回原籍,贬为庶民,永不叙用;两人各杖六十,寄存不打,以观后效。

艾、沈二人,发极边充军,遇赦不宥;两人各杖八十,寄存不打,以观后效。

吴中行和赵用贤返回原籍那天,两人在宣武门外分手。

吴中行说:

“张居正愿不愿意丁忧,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愿不愿意让张居正丁忧。”

赵用贤点头表示同意:

“原以为张居正在背后影响着皇上,现在看来,皇上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主儿。”

吴、赵、艾、沈四人,原本都准备好了南蛇胆和棺材,等待皇上降旨杖责。

现在杖责寄存不打,以观后效,四人总算留下命来。

谁都知道六十大板打下去,非死即残,更何况八十大板。

明太祖信奉“以重典驭臣下”,以廷杖惩罚臣僚以来,永嘉侯朱亮祖父子、工部尚书薛祥,皆是当廷杖毙。

朱翊钧对这种“只与臣下争意气,不与臣下争是非”的做法,很不感冒。

更何况,杖责这种体罚行为,与前世的现代意识相冲突。

但朱翊钧并不想废止杖责。

杖责的存在,实际也是一种威慑。

杖责可以让那些以身试法者,以及黄岗岩脑袋们,有所忌惮。

果不其然,处置吴、赵、艾、沈四人次日,又一个人跳了出来,试图做最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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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张居正与马自强、王锡爵之事,载于《万历邸钞》万历五年丁丑卷、《明神宗实录》卷六八等史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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