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郑联军中的大小头目悉数被关押。次日清晨,郑兵率领义勇军登岛。岛上风平浪静,仿佛昨夜的风波从未发生。
郑兵心中暗叹:“公子真乃人中龙凤,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这座要塞。跟着他,或许我将来也能光宗耀祖。”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走到了议事大厅门口。门口的侍卫高声通报:“报!郑兵到。”厅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叫他进来。”
郑兵快步走入,抱拳行礼:“报!郑兵领800义勇军到,五公子请指示。”
郑袭微微点头,沉声道:“你立刻带人去军中安抚士兵,仔细甄别哪些人是郑联、郑彩的亲信,哪些人作恶多端,哪些人年事已高,务必一一查明。”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通报:“五公子,三夫人来了。”
郑袭闻言,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恭敬道:“三娘,您怎么来了?今日中秋,我还打算晚些时候去看您呢!”
三夫人眼眶通红,声音哽咽:“袭儿,求你放过彩儿吧!他虽有些跋扈,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郑袭哭笑不得:“三娘,您这是听谁说的?我何时说过要杀二哥?郑联要杀我,难道我还不能自保?您放心,晚些时候我会让二哥回去陪您过中秋。”
三夫人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三娘替彩儿谢谢你了。”说完,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郑袭目送她离去,转身对郑兵挥了挥手:“抓紧时间甄别,争取让无辜的小头目回去过中秋。”
郑兵抱拳应道:“是,五公子,那我先告退了。”
当天下午,郑袭释放了郑彩,还让他带了些礼物回去给三夫人。郑彩被关了一夜,亲眼目睹郑联惨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回到家中,他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三夫人一把抱住他,颤声问道:“彩儿,你没事吧?”
郑彩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郑袭太狠了……联叔就死在我眼前,他的亲兵一刀砍断了联叔的脖子……”
三夫人双手合十,低声念道:“阿弥陀佛!你能活着已是万幸,别再折腾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郑彩苦笑道:“母亲,郑袭真的会放过我吗?”
三夫人点头:“我今天早上去求他,他说从未想过要杀你。”
郑彩长叹一声:“母亲,我不敢再留在厦门岛了。今晚就走,走得远远的。”
三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去吧,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你父亲英雄一世,却因一时糊涂……唉,我也管不了你们了,活一天算一天吧。阿弥陀佛!”
当晚,监视郑彩的人回来报告,说郑彩准备逃跑。郑袭淡然道:“随他去吧。这种人留在这里也是祸害,杀又不能杀,他自己走最好。”
一周后,甄别工作完成。郑袭召开公审大会,告示贴满厦门岛。在军民的见证下,25名罪大恶极者被处以绞刑。郑联、郑彩的亲信被驱逐到陆地上,任其自生自灭。年过45岁的士兵则被安排退役,郑袭还给了每人一笔安家费,众人无不称赞他的仁义。
经过这番整顿,厦门岛仅剩3500人,其中水营2500人,拥有各类船只160条;陆上1000人,主要负责守卫炮台。
这时,郑凯前来汇报:“五公子,厦门岛的钱粮物资已清点完毕。”
郑袭点头:“讲。”
郑凯翻开账册,朗声道:“仓库中有刀枪15800把、铁甲棉甲8000副、弓5000副、箭20万支、铁10万斤、铜1500斤。另有帆布5000匹、绳索3000尺、火药10万斤、火枪1000条、红衣大炮4尊、各类铁炮80尊。粮食8万石、银钱350万两、黄金50万两、铜钱20万斤。”
郑袭听罢,大笑道:“郑凯,咱们这是占了一座金山啊!”
郑凯也笑道:“五公子威武!如今攻打琉球,更有把握了。”
郑袭挥了挥手:“走,出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海边,天高云淡,海风拂面。郑袭望向远方,目光所及之处虽看不见琉球岛,但他心中已有了方向。只要船能航行,终有一日会到达。然而,江大海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忽然问道:“郑凯,你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吗?”
郑凯眼眶一红,低声道:“都被鞑子杀了……当年父母护着我和姐姐从苏州一路南逃。在衢州时,我们被鞑子追上。母亲为了救我们,抱住一个鞑子,我亲眼看见一把刀从她肚子上穿过……父亲冲上去拼命,咬掉了那鞑子的一只耳朵。我想冲上去拼命,却被姐姐死死拉住……后来,我和姐姐在山里走了几个月,挖野菜、吃青蛙、蛇、老鼠,什么都吃,最后稀里糊涂到了福州。姐姐病倒在街头,幸好遇到曾夫人救了我们。姐姐做了她的侍女,我则进了护卫营。”
郑袭拍了拍郑凯的肩膀,沉声道:“国仇家恨,我们迟早要报。你把姓氏改回去吧,义勇军不需要家丁。”
郑凯感激地点头:“谢谢五公子!”
此后,郑袭每天为厦门岛的士兵们上一个时辰的文化课,渐渐成了岛上的保留节目,连家属和孩子都爱听。
这天,郑袭站在讲台上,问道:“明朝三宝太监二百多年前就已抵达非洲慢八撒,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却只带回了香料、珠宝和珍贵木材,连船费都不够。所以七次下西洋后,连造船图纸都被烧了。大家说,这是为什么?”
他随手点了一名30岁左右的水手。那人站起来,挠了挠头道:“五公子,没有利益的事,谁干啊?”
台下哄堂大笑。郑袭等笑声平息,正色道:“大家别笑,他说得对。正是因为劳民伤财、无利可图,下西洋才难以为继。再看看欧洲,哥伦布一百多年前发现美洲,带回了整船的黄金白银,一艘船就值500万两白银,最多的一次带回了七条船。所以短短一百多年,欧洲已富可敌国。小小的尼德兰甚至敢远渡重洋来中国开战。大家说,这是为什么?”
一名少年站起来,朗声道:“因为有足够的利益,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郑袭赞许地点头:“说得好!尼德兰在琉球驻军1800人,而我们福建人在琉球有30万人,为何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