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在长安城求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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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咸宁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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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前唐以来,咸宁县和长安县就分治京城东西。以天街为界,西边归属长安县,东边归属咸宁县。

本朝开国以来承袭唐制,京城依旧由两县分治。

由于咸宁在东,所以长安的百姓一直管咸宁县叫东县。

四合巷在西,咸宁县在东,酒保又说裴迪住在城西的顺义门附近,按道理应该是长安县派人去抓他,可是现在确是咸宁县跨县抓人,崔善才感觉这里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来。

崔善才心里嘀咕着,脚底下却不停歇,一路小跑到了咸宁县衙门口。

虽然都在长安城中,不过崔善才这还是第一次来咸宁县衙。

这一来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这门口比长安县衙气派这么多!

这里曾经管理着前唐三大内中的两个,治下都是显贵。到我朝时,东边也都是贵人居多,气派一点也是可以想到的。

崔善才现在可顾不得比较谁家的县衙修的好,找人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对着门口的门子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说话。

那门子愣了一下,平时没见过有人挥手叫自己过去的。

虽然自己只是个看门人,但是来人看着咸宁县的名头也得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这可是咸宁县!

现在一个人竟然远远的站着叫自己过去,真是岂有此理!

崔善才见门子半天还是无动于衷,以为人家没有看见他,也顾不得为官的体统,只好小跑着过去。

那门子看这个人穿着官服,居然还小跑过来,觉得此人一点体统都没有,心下更是看轻了崔善才几分。

但他的心里也不禁疑惑,这么个时候,一个穿着官服的人,狼奔豕突,到底要做什么?是有公干吗?

拿不准来人的目的,自己也只好向前走两步迎着,以免县令怪罪自己有失迎迓。

崔善才跑到门子面前,顾不得喘匀了气,小声的对门子说——

“你去告诉你家县令,就说太史监崔善才奉秘书省何监命,来此提调求雨一事,不得迁延!”

崔善才看见门子轻蔑的眼神,知道这个人应该是狐假虎威之徒,借着咸宁县的名头,自己这等小官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所以心下决定,自己也狐假虎威一次,反正自己说的事情都有据可考,要是他耽搁了求雨事宜,那黄泉路上自己也有个伴了。

门子听到了何监的名头,却是不敢怠慢,只好赔笑说“大人稍等”,然后一溜烟的跑去县衙内通告去了。

“你别急,给你家县令说,开后门叫我进去!”

崔善才叫住了门子,又交待了一句才放心的摆摆手叫他赶紧去通报。

“呵,三品大员就是气派,光名字就好用!”崔善才自言自语。

秘书省虽然比书中、门下和尚书省地位低一些,但是秘书监的品级一样是三品,而且何监还是帝师,地位更是不同。

这京中哪怕是王爷也得给何监几分面子。

没过多久,门子从后门出来了,一溜小跑到崔善才面前,满脸堆笑地说:

“崔大人,我家大人有情。”

见门子这般谄媚,崔善才心里也是无比受用。

虽然是因为用了何监的名头,但是这种感觉依旧很好。

崔善才这才正了正衣冠,款步走进了衙门的后门,门子在一旁哈着腰引着路。

进得内堂,就是县令休息的地方了。

崔善才闻到一股奇绝的香味,顿感五内通畅,很是舒服,不由得发出了“唔”的一声。

他心里感叹这长安城里就是新鲜玩意多,四合巷里有好酒,这东县衙门里有奇葩。

东县的吴县令此刻已经在阶下迎着崔善才了,见门子带人到,赶忙拱手上前行礼——

“崔大人真是稀客,本县有礼。”

崔善才赶紧回了礼。

吴县令这种京城的县令,一般的小官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崔善才知道吴县令能够亲自迎接自己,也是冲着何监的名头,心想见了他还是要谦恭一些,不能托大。

“崔大人,你这么晚了来东县是有什么公干吗?”

崔善才本想着客套几句再说明来意,既然吴县令已经开门见山了,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而且现在客套就是浪费生命,还不如单刀直入。

“我想见一见被贵县抓进来的一个酿酒师傅,那个人叫裴迪。”

吴县令抚了抚胡子,沉吟了一阵子,似乎是想不起来这么一个人了——

“裴迪,酿酒师傅,这几个月抓的人太多了,实在是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多月以前,有个叫裴迪的因为妖言惑众,被咱们县抓住了。”一旁的师爷提醒了吴县令一句。

吴县令这才想起来,嘱咐师爷带着崔善才见一见这个裴迪。

“这个人啊,咱们县前几天刚刚移交给刑部了。”师爷说。

崔善才心里凉了半截,自己原来是空跑了一趟:“人怎么会交给刑部呢?”

“我们县审完了,给他定的是死罪,原本是在我们县里关押,等到秋后就问斩了。最近天时不正治安也不好,县里的大牢都塞满了囚犯,实在没地方了。这种死囚就只好请刑部分担了。”师爷告诉崔善才原委始末。

吴县令见崔善才有点失落,一时拿不准这个人是不是拿着何监的命令过来查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告诉崔善才,人虽然移交刑部了,可是卷宗自己这里还是有一份,在自己这里看卷宗可比在刑部查阅方便多了。

这也算是卖了何监一个人情,何监就是问下来,自己做的也是天衣无缝。

崔善才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人如果还在东县,自己给县令说说好话,通融通融,当天就能见到人,不需要任何的衙门间的行文手续。

这也是他今天没有直接走正门以公干的形式接触吴县令的原因。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崔善才只好跟着师爷去查了查裴迪的卷宗。

心里安慰自己说,虽然见不到人,但是了解了解这个人也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刚好也能帮助自己决定一下是不是要去刑部找人。

翻阅卷宗的时候,崔善才心里七上八下,既是期待裴迪如酒保说的那样神,又期望这人只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江湖骗子——

去刑部要人,那不就是与虎谋皮吗。

本朝循前唐旧制,刑部归尚书省,自己所在的太史监则是秘书省下辖。两个衙门互相没有归属关系,平时也很少走动。

如果要去刑部的大牢见犯人,还需要何监行文给尚书省,两边都同意了才可以。

崔善才犯难就犯在这流程上,自己本身就不愿意和上官多走动,每天能少讲话就少讲话,突然让他去推这个流程,而且还是去找何监,这真是难为他了。

退一步说就算自己有胆去找何监了,可是何监愿不愿意出文书还是不确定——

堂堂秘书监,一代帝师,行文尚书省就为了一个妖言惑众的神棍,这不是丢了官威嘛。

“还不如昨天去南河沿,这时候可能都已经被革职打回原籍了呢。”崔善才有些丧气。

但形势比人强,自己都被逼到准备去自污了,还怕和上官打报告不成?

刀头舔血的人,就不认识这个怕字!

崔善才顿感灵台舒畅无比,不由得“啊”了一声。

旁边侍候的师爷被吓了一跳,忙问崔善才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叹口气罢了。”

“大人是不是觉得神清气爽,呼吸畅快?”

崔善才见他如此问,觉得有趣,这个师爷莫非会看相?

只见师爷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捧了一大把花,对他说:

“适才我家大人见崔大人喜欢园中的花草,就着人给备上了。这是番邦进贡的花种,我家大人取来晒干了用来熏房子的,能安神助眠,手里这些是送崔大人的。”

崔善才收过花来,仔细闻了闻,确实心内舒服很多。

他不由得感叹,还是何监的名头好使。要是自己贸然前来,哪会有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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