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寒并不知道老狐狸的诽谤。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要告老狐狸诽谤。

这真的是诽谤。

他哪里残酷了？

从始至终，他都无比爱着人们的。

迸发自己最大的光彩，飞达自己几不可能抵达的高天。

这是他对人最大的期待。

当然，在人们迸发光彩的同时，也请照亮他这个普通人，帮助他这个普通人展翅高飞。

事实上，即使是妖怪，封寒也是乐于见到对方迸发光彩的，

包括青凤、海公子，或者黄九郎。

只是可惜，他们的光彩不够亮。

但水笙不一样。

或许作为一个故事的女主角，她真的有什么气运在，又或许，在遭逢大变之后，她真的脱胎换骨。

在那黑沉沉的“苦有情丝千千结”之术被一点点抽离的同时，水笙那被黑气遮蔽的灵光，竟开始迸发出夺目的光华。

我……

得救了？

是谁？

是神仙？

仙啊，我无比感激您！

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一切都……

无穷无尽的愤怒代替感激，充斥了水笙的全部灵魂。

她的灵魂发出可怕的嘶吼。

我恨啊！

我要，

复仇！

感知到水笙那充满了灵魂的恨意，封寒也无比感动。

妙啊！

水笙，本只是一个可怜的普通姑娘。

没错，就是普通。

容貌虽然不错，但也并非倾国倾城。

虽然武功比一般江湖人都高，但也只能与一般江湖人比，练三辈子也成不了真正的高手。

但现在，封寒却在水笙身上看到了一个人影。

王云梦。

那个为了向柴玉关复仇而不惜一切的王云梦。

也或许，更像邀月。

那个一直想要向自己复仇的邀月！

又或者……

嘿，谁都好。

只要有心，就有价值！

就如大明界中那些恨不得生啖封寒之肉的高手们，就如道宋界中那些为求道不惜一切的道人们。

水笙，虽然功行与那些人相差甚远，但有了心，就有触碰那等境界的可能。

而且，以水笙这尸身之体，若也能修成破碎虚空，对封寒也大有帮助。

毕竟，封寒是不可能以尸身之体修行的嘛。

封寒可不想失败。

“起来嗨了！”封寒对水笙道。

什么意思？水笙表示她听不懂仙人的话。

但，

无所谓了！

我能动了？

那，

我要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水笙的灵魂之光逐渐变得血红。

有意思，灵魂之光的颜色会因为灵魂的心态改变而改变吗？封寒对水笙的变化更加感兴趣了。

但，

“安静！”封寒沉声一喝。

充满了杀意浑浊头脑无法让你拥有复仇的资格。

越是想杀，你越是需要冷静。

冷静，直到冷酷。

冷酷地使用自己，发挥自己的极致，才能做到自己的极致，才能有希望去做到你想要的，

复仇！

封寒将他的理解传达给水笙。

是吗？水笙并不很理解。

不过……

既然仙人这么说，那就应该是吧。

水笙对封寒很敬服。

毕竟是她的仙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水笙突然爆发出凄惨的哀嚎。

“桀桀桀，真是愚蠢。”封寒低低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以为，一个能开你的颅，玩弄你灵魂的家伙，会是爱护你的仙人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水笙无法回答。

一，她真的不明白。

二，她真的太痛了，无力回答。

她对封寒不禁生出了恐惧。

恐惧之后，就是恨意。

原来不是仙，而是恶妖吗？

救我，是为了更好的玩弄我吗？

我，不会放过你的！连续不断的痛楚中，水笙下了一个决心。

“如果是这样，你又要怎么办呢？”封寒的声音突然响起。

而就在同时，水笙就感觉灵魂上的痛楚全消失了。

宛如差点干死的鱼得了水，水笙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当然，这只是她对自己生前行为的模仿。

毕竟灵魂是不需要氧气的。

但无与伦比的放松感却是真实的。

这反差让水笙有些迷茫，不由看向封寒。

此时的封寒，在她眼中犹如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明明很近，却看不真切。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封寒低笑着道。

“这真是一句名言啊。”

“你……”水笙依旧迷惑，但她却似乎要抓住一种奇怪的感觉了。

那感觉，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似乎从未拥有过。

“永远不要试图将一切寄托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东西身上。”封寒轻抚水笙的头。

灵魂的触感很奇妙，但需要耗费多余功力。所以封寒很快就停了手。

“去尝试吧，尝试自己接触这个世界，做到自己的极致。”封寒只是开口。

但已经足够了。

水笙已经大概明白了。

没有父亲水岱的庇佑，没有南四奇威名的帮助，没有表哥汪啸风的携手，也没有狄云……

诶，狄云是谁？

水笙觉得自己的记忆奇怪地波动了一下。

但最终她没有深究。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确实只剩下自己了。

“是。”她深深向封寒叩拜。

对这个引导她的人，不管是仙还是妖邪，她都要表达感谢。

还有，既然是一个能将她拯救的存在，那就一定是大粗腿，她需要抱住。

接着大粗腿的力，才能更好的为自己服务。

水笙的眼中闪烁起凶狠的光。

至于到了最后，大粗腿会不会被自己吸干，那就要看自己的努力了。

这股凶光，在水笙的灵魂重新掌控身体后，也出现在了她的肉眼之中。

“太明显的凶光了。”封寒低低笑道。

“对不起，封大哥，我一想起爹爹和诸位伯伯，就忍不住想杀死所有的妖怪。”水笙补救道。

封寒低低地笑。

他当然明白，水笙口中的这个因素固然是有，但水笙也未必就不是对他露出的凶光。

这样的水笙有些心机？不讨喜？

呵，若是会不喜这点小小的野心，他封寒早就困死在大明界了。

这野心，某种意义上可是他封寒亲手给水笙种下的。

比起原本可爱的，令人怜惜，却资质不好的水笙，他更喜欢现在的，不再可爱，却变得强大的水笙。

这样的水笙，才能飞得足够高，足够远，更，

足够有价值！